烈日红火的天,蓝得没有一丝云,像面被擦干净的镜子。 镜子底下,周念从榕树的浓荫底下走出,被太阳拉出一条窄长的影子。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周念不紧不慢地斜沿着被跑道圈起来的足球场边沿,朝外墙走去。 那一年,学校的足球场还没有钱铺草坪,是最原始的黄土地,男生踢球时一跑起来漫天尘土飞扬,风沙迷眼。 周念抬手挡在眼睛上方,微微眯着眼睛,离站在木梯上的鹤遂越来越近。 此时,其他上体育课的班级还没有解散。 外墙处就只有鹤遂一个人。 周念脚步很轻,当她站在木梯下方的时候,并没有引起鹤遂的注意。 他正拿着一个刮板,从面前胶桶中勾了一坨湿水泥,抹在墙顶上,又慢条斯理地将那坨水泥抹得平整。 周念静静等他把那坨水泥抹完,才轻声开口叫了他一声:“鹤遂。” 声线清软得像一缕过境春风。 鹤遂拿着刮板的右手明显闪顿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回头,低眼就看见站在下方的周念——她穿着镇高中的蓝白色夏季校服,高马尾束在脑后,额前和两只耳朵上有些许碎碎绒发,站在阳光底下被晒得皮肤形近透明,两只小鹿般的眼睛正无比明亮地看着他。 鹤遂随意地把刮板搭在桶沿上,侧过身体,正对着周念,右手的手肘支在背后的木梯上,右侧肩膀也随之微微耸着。 紧跟着,他索性懒懒往其中一级木梯上坐着,一条长腿悬在虚空,一条长腿随意踩在下方木梯上,看上去特别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样子。 他垂着眼睫,清冷目光随着烈阳的光线一并落在周念脸上。 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下文。 知道背后有不少人盯着,周念如芒在背,心里紧张得不行,开口时嗓音都有点抖:“你、你好。” 装作两人从不认识的样子,她先打了个招呼。 鹤遂:“……” 他没有任何反应,表情一丝也无,眼里更是无波无痕,就那么静静看着周念。 周念看着这样的鹤遂,心里产生一种奇妙的感受,像是回到她第一次和他搭讪时的场景一样。 好像他下一秒就会冷冰冰地叫她滚。 这么烈的日头下,周念竟然后背一凉,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办法接受鹤遂对她凶。 随后便立马开始安慰自己。 不会的。 现在的鹤遂不会那样凶她的。 更不会叫她滚。 周念小心翼翼地问:“能给我你的手机号吗。” 鹤遂微微挑了一下眉。 ——你不是有我的手机号? 周念读懂了他的微表情,即便他一个字都没说,她也懂就是这个意思。 周念抿了下唇,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 鹤遂漫不经心地抬眼,就 注意到在周念身后,百来米远处的榕树下,站在一堆人正在看向这边。 她好像在玩什么无聊的游戏。 他很浅地勾了下唇角,低脸看着周念,特别认真地回答:“不能。” 周念:“?” 她正要发作,就听见他懒懒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骑虎难下的局面,周念只能被硬生生敲诈一个要求,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要求。” 鹤遂:“先欠着。” 周念:“……” 鹤遂支在木梯上的手肘动了动,调整了下姿势:“那你记着,我只说一遍。” 周念抿抿唇没说话。 其实一遍也不用说,她记得他的手机号,只是为了走个过场而已。 鹤遂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遍他的手机号。 听完后的周念,知道她背对着韩青那群人,她们看不见她的脸,这么远也根本听不见,周念便放心大胆地对鹤遂说了句:“明天我想去找你。” 慢了半拍,又补了句:“画画。” 明天是周六。 也不知道他要不要打零工,有没有时间腾给她。 一滴汗珠顺着鹤遂清晰的下颌滚到喉结上,他用手指抹掉那滴汗,无比随意的一个动作却将性张力拉满。 而后他重新低眼,深沉的眸子里清晰印出周念的脸,嗓音低郁而勾人:“明天见。” 这一瞬,周念的心跳仿佛有一瞬的遗失,又像是错觉。 她迅速错开视线。 “我要回去了。”她的语速也莫名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