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长安听罢大惊,竟然是一时忘记了君臣礼仪,猛地一下就抬起了头。
对上了皇上那有威严且压近性的眸子后,沐长安顿觉自己失仪,连忙俯身下跪,“臣实在不知皇上圣意,还请皇上明示。”
“前阵子,明王来求了朕,说是想要纳你家阿暖为侧妃,沐卿,你以为如何呀?”
沐长安吓得顿时额头上全是汗,“回皇上,明王殿下位高权重,臣不敢高攀。”
皇上的眉毛一挑,“不过是做一名侧妃,身分上倒也是说得过去。算不得高攀了。”
沐长安与皇上共事多年,自然是明白了皇上这话分明就是在试探他了,连磕了两个头道,“回皇上,小女自幼被臣一家人视为掌上明珠,从来不曾有半分的大意。且因其又是臣的嫡长女,亦是整个沐府的嫡长孙女,所以,家父对其的要求也是历来严苛。而其母李氏,更是为其十分在意,从小便教导她,为女子者,以后且不可为妾。所以,小女自幼便受到了这种教导,臣恐将来小女嫁入明王府,只会是给明王府带来不睦。”
皇上似乎是不为所动,“那又如何?朕再派了宫里的嬷嬷去教导一二也就是了。难得沐卿家的女儿如此出色,若是不入皇家为媳,岂不可惜?”
皇上的这句话,则是彻底地让沐长安给惊了魂,一时竟然也是没有听出了皇上的话外之意,脸色登时大变!
“皇上,小女尚且年幼,还请皇上三思。”
沐长安说罢,又是重重地磕了个头。
皇上却是捋着胡子轻笑了起来,“怎么?沐卿家,这是执意不肯让沐心暖嫁入明王府了?是嫌弃一个侧妃的身分太低了,还是嫌弃明王年纪大了?”
沐长安这下子急得手心里全是汗,皇上这话分明就是在敲打他了!
若是自己再不答应,怕是皇上就要雷霆震怒了!
嫌弃侧妃的身分太低?这不是摆明了说是他们沐府想要得一个正妃的身分?嫌弃明王年纪大?明王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儿,这个年纪纳妾收美的男子比比皆是,便是皇上这个年纪了,仍然是有人年年进献美人儿,自己如何敢说明王年纪大了?
沐长安额头上的汗,越聚越多,竟然是一时来不及擦,‘吧嗒’一声,便掉到了地上。
沐长安的额头离那地面也不过才半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声嘀嗒,更是亲眼看到了那一滴冷汗,摔成了数瓣儿后,浸入了这御书房的大理石的石缝里。
御书房内安静若素,皇上眯着眼睛一言不发,似乎是只要沐长安今日不给个痛快话儿,就打算一直让他这么跪下去了。
“回皇上,臣才疏学浅,实在是难以胜任这大行台中书令一职。还请皇上责罚。”
沐长安思虑再三,还是一脸无奈地闭上了眼,咬了咬牙,将这最后的一个法子使了出来。大不了,这大行台中书令的官职他不要了!
大不了,这忠勇伯的封号,也舍了去!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了这样的委屈。嫁入明王府?那还能有好儿吧?若是自己诚心归附还则罢了,否则,怕是阿暖在明王府,是真活不了几年了。
皇上闻言,眼睛眨了一下,眉心紧了紧,一脸的凝重肃穆,好像是沐长安犯下了多大的过错,不可饶恕一般!
皇上右手一抬,猛地便在龙案上重击一掌,竟然是扶案而起,怒道,“好你个沐长安!你这是在拿辞官来威胁朕了?”
“臣不敢。臣惶恐。实在是臣的能力有限,不能为皇上分忧了。”
“好!沐长安,你以为这官职你不要了,爵位你不要了,朕就可以不用下旨赐婚了?”
“皇上,臣不敢。”沐长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最后再仗着胆子道,“回皇上,自打您升了微臣的官职之后,这登门求亲之人,便是屡屡有之,更是引得了明王殿下对小女的垂青,这让臣与家人,皆是万分惶恐!皇上,臣,臣实在是没有办法呀,皇上。”
皇上听他说了这番话,想想也是实话实说,自己让人打听来的消息,亦是如此。
自从自己抬举了沐长安,这沐家人的身分也都是跟着水涨船高,前往巴结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只不过,这个沐长安的表现,倒是没有让他失望,仍然是做事恭谨,这一点,让自己很放心!
不过,如今看他这般地护着那个沐心暖,皇上倒是有几分的好奇了。
“说起来,朕也有几年没有见过你家阿暖了。哪日得了空,让你夫人带上她来跟皇后请个安,朕也正好见见。”
“是,皇上。”
沐长安哪里还敢再说个不字?只能是先答应着,等回头再想法子怎么将这个事儿给推迟了。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朕听说,你那个女儿对你可是心疼的紧,日日都是精心准备了午膳,给你送来?”
“回皇上,小女也没有别的本事,就只有这一点儿长处了。”沐长安这会儿赶紧地谦虚道。
“起来吧。”
“谢皇上。”
看他起来了,皇上才复又落坐,笑道,“朕告诉你,朕可不是心疼你。朕是担心你这腿若是再跪出什么毛病了,回头再被你的女儿给心疼坏了。背地里再骂朕是个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