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融化出的红液在金色的烛盘底座堆砌起来,待晕黄的窗纸暗淡了下去,床榻旁的流苏帷帘被扯松下来,只听得被绸掀展开的柔软摩擦声,夹杂着两道高低不同的声音。
“二哥,好梦。”
“靠过来些,不冷。”
伴随着睡在中间的青年呼吸逐渐平稳,两只肤色不一致的大手,也同时摸上了谢承泽的身体。
和对方的手碰撞到的那一刻,二人无声起身,微弱的光线下,谢瑾瑜眯了眯眼,那双侵略性极强的黑眸毫不掩饰其中的敌意,“大哥常年与匈奴对战,下手没轻没重,还是孤来吧。”
谢守均挑眉收回了手,双臂抱在胸前耸了耸肩,“陛下将奏折都留给了三皇弟,想必三皇弟忙得练武的时间也少了许多,可莫要点错了地方,不仅弄醒了人,还要大哥来收拾你的烂尾。”
“大哥操的心太多余了。”
谢瑾瑜淡淡道,抬手在熟睡青年的昏睡穴上一点,确保二人接下来的谈话不会吵醒谢承泽。
“你想说什么?”谢守均的指腹在手臂上轻点着,他原本是想找谢瑾瑜问些问题,没想到谢瑾瑜也有此意。
“你的信和礼物,都是孤拦截的。”谢瑾瑜直接摊牌了,“本来以为你会在边关待一辈子,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
谢守均若有所思,“当年我被派去边关,也有你的份儿?”
谢瑾瑜展颜一笑,夜色之中那双月眸泛着诡谲的闪光,他神情淡然道,“大哥在宫中没有强大的母族依傍,可偏生根骨奇佳又聪颖好学,想要在这后宫之中活下去,可不容易。去边关苟命,总好过悄无声息地死在宫中,不是吗?”
谢守均默了一瞬。
他自是最清楚,他的母亲不过是给陛下开窍的宫女,先于皇后生下皇子,本就是容易遭受诟病和忌惮,幼时的他经历过不少次毒杀和行刺,若非母亲谨慎,他不知死了多少回。
直至母亲去世,这些刺杀才停止。
但那些人仍在虎视眈眈,若非后来有花贵妃照拂,他恐怕依旧会因为“意外事故”身亡。
“所以……”谢守均问道,“你现在后悔把我送去边关了?”
他从边关回来了,还手握兵权,手底下这些兵比起效忠建安,更像是效忠于他一人。
身为帝王,总会忌惮的。
谢瑾瑜莫名笑了一声,“忌惮自然会忌惮,不过现在,反而恰到好处。”
“原本孤以为你是那背后之人,不过现在看来,沈渊所说的捡走二哥的人,并非大哥。”
谢瑾瑜浑身强势的气息散去,手背慢条斯理地拂过熟睡青年的脸颊,宛若轻抚珍宝,他垂着眼睑淡淡道,“也对,连生辰礼都能被截走而不自知的人,怎么可能和朝廷百官牵扯上关系,孤也是一时生嫉,才误以为大哥有这般本事。”
谢守均:……
明明话里没有一个脏字,为何却觉得他骂的很脏。
“沈渊说的捡走,是何意?”谢守均抛开杂想,问道。
“孤手下有人叛变,私自清理了二哥的势力,但孤并未查出指使他们的是何人。沈渊说,谁在这时给予二哥支持,便是那有心之人。”谢瑾瑜瞥了一眼谢守均,“恰逢此时,你‘捡’走了二哥,孤很难不怀疑你。”
“等等,纠正一下。”谢守均打断他的话,“分明是小泽主动过来的,怎么能算是我捡走的?”
谢瑾瑜轻哼了一声。
“所以,那有心之人是谁?”谢守均问道。
“孤猜测,应是那下毒之人背后的主子。”谢瑾瑜微微思忖,“你刚从边关回来,很多人都不熟悉,也不肯面见官员,对方想要拉拢你,便只能靠二哥这层关系。”
谢守均不置可否,“那对方怎么知道,你也会来武德殿?还给你下毒?”
“孤与二哥在朝堂上乃政敌,他若来拉拢手执兵权的大哥,孤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谢瑾瑜摇摇头,解释道。
谢守均看看满面狐狸相的谢瑾瑜,再看看熟睡起来跟只无害小猫的谢承泽,很难想象两人是你死我生的政敌。
以谢承泽那真诚待人的小性情,不得被太子生吞活剥?
哦不对,谢承泽身边还有沈渊那个老狐狸,应能与太子打个持平。
“若下毒的不是旁人,而是小泽自导自演呢?”谢守均问道,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很好奇谢瑾瑜为何没有猜测下毒之人是谢承泽。
谢瑾瑜笑了一声,语气多了几分虚空,“二哥若要害我,何须下毒这般低劣的手段。”
一声永不再见,便能让他肝肠寸断。
“所以,大哥刚刚又打算与孤说什么?”谢瑾瑜转头,看着谢守均问道。
“哦。”谢守均摸摸鼻梁,“我是想问,你说小泽过去这些年脾气不好这件事。”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谢承泽的性情明明和幼时一样单纯和善,看不出一丝暴躁顽劣的痕迹。
谢瑾瑜默了默,“唯独这件事,孤无法回答你。”
这事情太过玄乎,就连他都只能靠感觉来辨认,若是就这般说出来,未免有些荒谬。
“是花贵妃逝世的缘故?还是他知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