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到了佛堂,沈筱筱便藏在红柱后,那二人的对话听得真切。
上次酒楼祁思文就曾说她与白公子相熟,沈筱筱并未信,毕竟往日不论是会诗宴、踏春宴、赏梅宴等等,此二人的接触皆是以礼相待,还隐有疏离。
但也不可信其无,若真是,便是欲盖弥彰,其中各种,便有了眉目。
她算准了时辰,让人引白公子到此处与祁思文相遇,便是要一探虚实。
祁思文按照规制,拜过东、西、南三殿后,方来到主殿,天王宝殿。
她踏入门槛后,却见到时常出现在梦中的背影,正虔诚跪地礼佛。
他怎么会到此处?
但他的背影,祁思文已然见过十年了,不可能有误。
她小心翼翼唤着:“子玉?”
前方的人肩膀微微触动,却依旧没有回头。
祁思文嘴角提了提,眼神里分不出是忧伤亦是欢喜。
她屏退了左右,只身向前,在白景身旁的团蒲上跪下,双手合十,虔诚低语:“信女一生所求不多,惟愿身侧之人能够顺遂安康,喜乐骈臻。”
白景并没有在意她的话,而是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子玉,你都看到我了,又为何视我如尘,我就那么不堪?让你连一个眼神、一句问候都吝啬予我。”
祁思文也站了起来,对着白景的背影,像是哭诉又像是质问。
白景遂而转身作揖,“抱歉,方才并未认清来人,原是祁小姐,是在下失礼。”
祁思文再一步向前,“你还要装到何时?多年来不回应我的心意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此般惺惺作态,就算是同窗多年的情谊,也不该由你如此糟践。”
她已经忍了许久,一月未见,日日所念,夜夜所思,再见时却被无端忽视,再忍着可真要生出病症来了。
白景淡淡笑着,眼中分明倒映着身前人的影子,却依旧不改口风。
“白某不解,可是哪里得罪了祁小姐,还望祁小姐告知一二,白某定当以物请罪。”
祁思文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而后却又恢复了端庄。
“你确实得罪了我,你无知,还无礼,念在佛前不宜动怒,我便不与你计较,至于请罪,你今日必须随我回城,就当是你的诚意了。”
“恕白某难从,现今我在此处将养身子,且体弱之躯,不宜舟车,还望祁小姐海涵。”
“你既知身弱,又为何在此处养患,这儿背山为阴,就不适合你,我竟不知白家宅邸竟会亏待了白公子你的金贵之躯。”
白景见祁思文铁了心的要与他做辩词,叹了口气,“思文,听话,礼佛毕后,就回去,莫要叨扰了师父们。”
祁思文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方才的气焰消了十之七八,泪水却不禁夺眶而出。
但她不会听。
“这几日,我日日踏白宅,他们总说你病着,在休养,也不愿让我进去,至少为你熬些汤药,我心里也会好受些,可他们就是不让,字字句句皆在推脱,没曾想,你是躲在此处。”
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接着说:“要我回去可以,但你必须同我一道,若依旧不愿,那我便在此处与你作陪,陪到你愿意回城为止。”
白景瞳孔微动,手将将要伸向她却又落在身侧左右僵持。
随后,见她神情决绝,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从胸襟内掏出手帕递给她。
祁思文手在暗处握了握拳,她就知道,这人最禁不住她哭。
她欲要伸手接过,却在半空停住了手。
二人神色皆是愣然。
白景有些匆忙要收回手帕,祁思文没有给他机会,一把将其夺过来。
她闻了闻,是熟悉的香气,上面还滴染了几处红色血点。
她自嘲一笑,举着手帕,问他:“这就是子玉你说的,养病?”
白景并没有做过多解释,第一念想竟是,此般也好。
如此,她便不会紧追着他不放了。
可为何心却如此淤堵,分明是他日思夜想所愿的。
祁思文气急又不甘,“你解释,我听着,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白景却从他手里拿过手帕,捂着胸口,退了几步,勉强站立,“我没什么好说的,思文,回去吧。”
平日祁思文都会第一时间去抚他,可此时此刻,她的所有心绪都在面临攻击,令她应接不暇。
连一句解释都不给她?
“白子玉,你向来知礼守节,规行矩步,当初我一靠你近一些你便退后三步,说什么男女授受不得亲,望我自重,那如今呢?”
祁思文手抬起在佛前一挥,“佛门重地行苟且之事,若非亲眼所见,我自当不信,如今我只要你句解释,你竟是默然,这是哪儿啊,我问你。”
“子玉,你与那贱人,当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白景声音变大了些,“思文!莫要污于他人,言语务必谨慎。”
说罢他再度往后靠了靠,撞上了石柱,稍作喘息。
“呵,呵呵,白子玉,你又要装病逃离吗?借着自己体虚,遇事总是逃,事到如今,你还要管我,还要斥我,竟是要我,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