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个时辰,吃了几盘齐国特色,男主角终于出现了。
他三十岁左右,身量高挑,生的儒雅温和,面上却满是死气,一看就是沾了尸气。若是不能及时祛除,怕是疾病缠身,天命不永。
管家立刻上前说道:“主家,两位先生带来了凌夫人的魂魄。”
他唤来侍女为男子更衣,可田瑕却心急如焚:“是真的吗?快请两位先生。”
在管家的指引下,两人终于找到了会客用的房间,他们之前临时休息的耳室就够华丽了,会客室却是更上一层楼。
屋顶光华璀璨,镶嵌了许多珍珠,烛台则是金子制成,而座位上铺着来自燕国草原的羔羊毛毯子。
至于其他物件也极尽奢华,崔祁不由得产生了仇富的情绪,但奉常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抢走了瓶子抱在怀里,目光遣倦:“凌儿,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你怎么这样狠心?…”
听着他的真情表白,崔祁恶心坏了,姬琮也傻眼了,谁家贵族会这样啊?在外人面前如此直白,他是不是没读过书?
过了一刻钟,他才把要说的话说完,可昭凌并没有出现,他质问道:“二位,凌儿呢?”
崔祁也是无话可说,但他还是好脾气地回道:“昭凌的确在瓶中,但需要犀角香才能出现在你面前。先生,逝者已矣,强留也是徒增遗憾。”
但田瑕不听,他也是累世公卿,家里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犀角香虽然罕见,却也在他的收藏之中。
侍女很快送来了犀角,他迫不及待地点燃了。
昭凌的魂魄出现了,她见是田瑕立刻打了一巴掌:“招魂,招什么魂,我都死了!因为你我入不了轮回,若不是先生,我要被你害成厉鬼了 !”
鬼魂的动作只能带起一阵阴风,并没有实际的伤害,田瑕紧紧抱住了虚无的鬼魂,看的崔祁牙疼,他是真的讨厌失去后的深情,要么利用到底,要么就好好爱,这样算什么?
看了两个时辰,这场苦情大戏终于结束了,姬琮偷偷问道:“田瑕是不是没念过书啊?”
崔祁扶额:“我看是。阿霖,齐国不是儒学最兴盛的国度吗?”
两人的交头接耳被管家看在眼里,他们主家年少有为,什么都好,唯独面对凌夫人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平时的温文尔雅冷静自持全没了,急躁易怒,患得患失,无差别地攻击每一个人。
怕两人无聊,管家安排侍女给崔祁上了几道细致的糕点和一壶放了糖和红枣的茶,两人索性边喝茶边聊天,同时欣赏这一出大戏。
眼见天色低沉,田瑕还处在亢奋状态,但一只犀角终于烧完了,崔祁把纳魂瓶收了回来:“田先生,昭凌已经死了,你还不明白吗?我在这里和你浪费了太多时间,便只是看你发疯吗?算在下求您,把昭凌安葬,让她去蒿里轮回吧。忘不了她就好好抚养你们的孩子,别强留了。”
崔祁不算有耐心的人,他一个人单方面的闹剧也该结束了,妇人难产算常事,昭凌运气不好没熬过去。
她生前没做什么恶事,不该滞留人间成为厉鬼。
“对不起,先生帮我见到了凌儿,我却对先生如此无礼。”
田瑕对两人行了大礼:“我听闻阴阳家有异术,可令死人复活,不知先生能否把凌儿带回来?”
崔祁头疼:“都说是异术了,复活之后也是行尸走肉,还会束缚她的魂魄,让她无法轮回。”
姬琮也受不了了,死缠烂打,百般纠缠,这人真的是贵族吗?
小吏都不会这样没教养,平民家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亲人哭几天也还得继续生活,只有他,丢尽了脸面。
“田先生,放过彼此吧,难道昭凌化作厉鬼才合你的心愿吗?”
姬琮冷冰冰的,他真的看够了,崔祁则在指尖凝起火焰:“田先生,昭凌既然求助在下,在下便要达成她入轮回的愿望,您若是一意孤行,在下可以直接烧毁她的遗体。”
说好话没用,但威胁是真的有用,田瑕命管家派人把昭凌的棺椁抬走葬在自家的墓地里,随后立马丧了气,瘫坐在价值一千齐国刀币的毯子上,浑身都弥漫着悲伤。
施法祛除了他身上的死气后,崔祁两人也不愿在他身上浪费精力了,他们出府时管家赶忙来留客:“二位先生,天色已晚,客栈也找不到了,不如暂住一晚。”
姬琮烦躁极了,但还是不曾失礼:“多谢好意,我们要回去了。”
更夫和卫兵已经在巡逻,但他们实在不想留下,看人发疯也是有极限的。崔祁直接用了瞬移回到了小院。
见两人面色奇怪,等待的云姬好奇道:“出什么事情了吗?”崔祁摆摆手:“别提了,夫人,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姬琮也点点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他见过最疯的人也只是自己的大父,可老卫王在外人面前也会装装样子的,哪会如此失礼?
自己一个人如何发疯,如何深情,都与旁人无关,但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当着所有人发疯实在无法评价。
或者说,他根本不清醒。
昭凌终于奔赴了蒿里,她下葬那日崔祁去看了,他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