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已经不会知道了。从公主缦,到唐王后,再到唐昭后,她的名字不属于自己,身份也随着父亲和丈夫而变动,连一生最勇敢的一次决定都充斥着多方算计。
她就像是被操纵的木偶,梁王要她跋扈,她便跋扈,唐王要她看好后宫,她便看着。没人告诉过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只要听话就好。
对错是非都已经入土,现在的唐国是少年人的唐国,他们有自己的旅程。
日前剑珣撤掉了公子昇千面司的职位,让他安心地混在宗正养老去了,临走时,公子昇问道:“缃姊姊是大王动的手吗?”
剑珣一摊手:“没办法,缃姑姑来刺杀我。”
他们姐弟俩已经没用了,所以剑珣不再刻意隐瞒,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公子昇深深地看了王位上的人一眼,他作为情报机构的副手,自然知道剑珣过去的经历,谁能想到,一个生在深宫的公主居然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对不起姐姐,若不是他年幼无法自控,姐姐也不会被发现,之后的事情他不敢再想。
走吧,虽然他还不算年老,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走难免和姐姐一个下场。或许在掌管千面司之后,能寿终正寝已经是天大的奢望了。
虽然他认为自己不会长寿,可人终究是怕死的,他不想死,所以他要听话。
新任掌司是名不见经传的公子光,他除了名字,没有一处足够闪亮。
可是他足够忠诚也足够年幼,剑珣完全可以把他培养成只属于自己的利刃。
唐国新一轮的大逃杀比上一轮的牺牲者要少了些,唐王元的子嗣在暗无天日的后宫中学会最多的不是权数机变,而是不要出头。
可以说,王后为公子的生存率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但他们的眼泪决没有一滴是为王后而流。
快刀斩乱麻之下,剑珣处理了几个发动叛乱的兄弟姐妹。毕竟她以公主之身登上王位,其他公主自然也蠢蠢欲动。
人都是自负的,尤其是没受过真正挫折的人,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都行自己为什么不行?
可不行就是不行,大多数人都只能看到人前的风光,却看不到背后的势力交错和做出的牺牲忍让。
公子杨就是这样的人,他和父亲不同,生来高大健壮,虽然年岁不大,可高挑的身形和强悍的臂力已经证明了此人必是一员斗将的好材料。
他不甘心王位落到剑珣手中,明明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就该听父兄的乖乖嫁出去,他根本看不上这个沉默却又极富心机的姐姐。
可是事实证明,身体好不代表脑子好,更不代表能做一个合格的王,他的叛乱让剑珣发笑:“杨,是不是想去军营练练?”
她望着被几个侍卫压在地上的弟弟,心中不由得感慨:没想到大王那么消瘦多病,竟然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成王败寇,你杀了我吧。”
公子杨不肯低下他的头颅,但剑珣只觉得好笑:“什么成王败寇?我本就是王,而你只是个公子而已。”
对于这样的对手,剑珣当然不会太上心,不过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做个面子也得来审问他。
她还没遇到真正强大的敌人,而太强大的敌手都已经跟着唐王元而去了,他受够了被掣肘的日子,所以给女儿留下一个相对轻松的战场。
眼下冒头的不过是开胃菜,剑珣跟随赵婴学习过一年,早已被磨去自矜和自傲。
她挥挥手,宣布了公子杨的死讯,然后把他扔进了军营:“去看看真正的生死吧,如果你还能回来的话。”
公子杨大声回道:“求之不得!”
剑珣默默扶额,如果人人都这么天真,她也不用费力统一天下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生活苦,以前有唐王元和赵婴挡在身前,她只需要学习,现在却是要亲自上手。
各方之间暗流涌动,她有点理解她血缘上的父亲了。
相比起唐王元十二继位,一群老臣和贵族虎视眈眈的境况,剑珣的日子要好过多了。
她今年十五,是女子及笄的年岁,可她注定不能和普通女子一样定亲出嫁,而是要作为强势的一方,迎娶男子,开枝散叶。
这也是女子称王最大的困境,按照世俗的理解,孩子是属于父亲一家的,妻子也是属于父亲和丈夫的所有物,最大的作用是用来实现两个家族的联合和繁衍生息。
若要打破这个魔咒,便需要女子从根源上独立起来,承认女子对子嗣的所有权,这样,女子的权利才能得到保障。
这一点赵婴自然考虑到了,他在新法中给了女子的财产权,而子嗣的权力得由剑珣写上去。
那时赵婴对自己唯一的弟子说道:“剑珣,记住王后的前车之鉴,虽然我是男子,但我还是要说,自古男子多薄幸,千万不要陷进去。你不是可以享受情爱的人,权力会给你带来数之不尽的伴侣。”
“老师,我知道。”剑珣没爱过什么人,她最爱的只有她自己和死去的母亲,所以她答应的很爽快。
剑珣点点头:“我明白的,君王不该轻慢自身,更不能轻易交付自己。”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王更是要彰显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