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寻求答案,而是一步步踉跄着朝山下而去。
叶空望着他的背影,悠悠道:“原野,明天过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不要再想起这里,也不要再想起我。”
没有回应,只有原野深一脚浅一脚越来越远的背影。
直至他彻底消失,曲雾才不可置信的看向叶空:“他……他对你?”
叶空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撑着脸看着青年离去的方向,漠然如事不关己:“真可怜,不是吗?”
“……”曲雾喃喃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空想了想:“十几岁吧,那会儿他就拧巴死了,跟我下棋的时候兴冲冲的,看到我和他哥一起玩就臭着脸不肯加入,顶着一张傻逼似的脸,生怕我看不出来。”
“……你早就看出来了?”
“我对别人的目光很敏锐的。”叶空淡淡道,“那会儿的原野,还能以世俗目光称一句可爱或者叛逆,如果他哥没死没准他还能正常长大,正常的看清自己过去有多傻逼……可惜。”
提到原初的死,曲雾也沉默了。
少女的目光落在漆黑的虚空里,喃喃道:“成长就是一场动物大迁徙,总有些孩子的灵魂会在这场迁徙中被鳄鱼咬住喉管,拖进水里——原初的死对他来说就是那只鳄鱼。”
“而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估计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点。”
她转头看向墓碑:“这不能怪我吧?我原本以为像他那样易躁易怒的人,只要活着就行了,谁知道他的灵魂那么脆弱不堪。”
曲雾也在一旁坐下来,松松领口撇了撇嘴:“当然不能怪你,你还没揍死他就已经算你大发慈悲了。”
叶空没有回应。
她的目光从石碑缓缓移向石碑后被挖了一半的土堆,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后,她突然发出“噗嗤”一声。
曲雾惊了一下,倏然转头看她,却见少女忍无可忍般哈哈大笑起来。
她坐在石碑对面笑得前俯后仰,捂住了肚子。
夜色寂静,她的笑回荡在林子里,听起来还挺渗人的。
曲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颤颤巍巍道:“你你你,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叶空上气不接下气地指向那半边土堆:“虽然人死了就是死了,可是……可是我只要想到,原初死了七年还突然被他弟弟挖了坟,我就……我就觉得太搞笑了哈哈哈哈,他活着的时候肯定想不到这一点……”
“真是活该,谁让他放我鸽子的哈哈哈哈哈,结果被他最爱的弟弟趁夜挖坟哈哈哈哈……”
少女笑得停不下来。
曲雾看得一脸麻木:“所以你真的在记仇吧?你真的在跟一个死人记仇吧?”
·
浑浑噩噩下山的原野一头撞上了正在上山的原小七和小草。
他被猛地拽住手,对上了原小七焦急含泪的目光。
“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小草目光冷静的扫视他全身,脸色陡然沉下来,也抬手拽住了原野的衣袖,高声道:“你和十一打架了?你把十一怎么了?!”
像是被两个字按亮了神经。
原本如同游魂的原野缓缓看向女孩,透过她冰冷严厉的面色,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同样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的女孩,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对,我和她打了一架,然后我把她推下山去了,如果你们再不去救,他估计就要死了。”
在两人震惊的眼神中,青年摇摇晃晃地掠过她们,继续朝山下走去。
小草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不要命似的拔腿就往山上奔。
原小七浑身僵硬的站了好一会儿,死死咬着嘴唇转头看了眼原野的背影,又看了看原小七奔跑的方向,最后她朝原野的背影高喊道:“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一定会把她救上来的!”
她说完就咬牙朝原小七追了上去。
而原野……原野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他只是循着本能走过这条曾经来回无数次的山路,然后被一块石头绊倒,毫无挣扎之意地一头栽倒下去。
他顺着山路翻滚了很远,趴在草丛里再无声息。
一只蟋蟀从他脸上跳过,而在蟋蟀跳过的地方,缓缓有血流淌下来。
青年一动不动地趴着,木然大睁的眼只能借月色看见草叶上粗糙的脉络。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听见了少年们飞奔而过的脚步。
那声音混合着细碎的说话声掠过他耳畔,将他的灵魂带回了很多年前。
山野如诗,漫天蒲公英随风席卷。
“小野?别在这里睡着了,跟我回去睡吧?”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后,那个声音又含笑说:“你看十一都在取笑你了。”
那两个字依旧像某种刺激神经的固定程序。
少年的灵魂自他僵死的躯体中猛的一下弹坐起来:“什么?!她敢取笑我?我躺在这睡觉又怎么了?她懂什么叫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吗?再说了叶十一不也经常在这里睡觉,凭什么笑我?”
女孩穿着涂鸦的旧t恤,指间捏着一朵蒲公英转来转去,无所谓的看他一眼,似乎懒得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