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晚把每一个纸团都展开了。
它们有些是完整的画,让任何人来看估计都找不出它们惨遭主人废弃的理由。
有些则是画都没画完,只留一个惊艳的起笔便被主人狠狠揉成一团丢掉了。
涂晚把它们全都展开,再小心翼翼压平,整整齐齐地放到一起。
直到最后一张也弄好了,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反复把手指擦干净。
老人眯着眼看着她的动作,突然问她:“你和十一是什么关系啊?”
“”涂晚愣了一下,放下手帕,思考了一会儿才浅浅一笑,“是不敢舔着脸说我们是朋友的关系。”
垂着眼沉默两秒,她又继续道:“不过,我知道她在找一些很难得到的东西。”
老人若有所思:“你虽然不敢说你们是朋友,但你好像已经有一点了解她了。”
“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个关于她的小秘密吧。”
涂晚笑了笑,抬起头来,望向远处的群星,片刻后才又突然道:“院长,你有多久没去过城里了?”
“我倒也不至于是个乡巴佬,我还是经常会去市里进货买东西的!”
“我的意思是,呆上一段时间,或者起码,在城市里待上一晚。”
涂晚向后靠上椅背,语气轻松沉稳,内容却显得清寂:“城里已经看不到这么多星星了因为光污染,因为空气质量,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
她指了指天上:“我倒也不是没有条件去风景好的地方旅游甚至居住,只是工作太忙,我也懒得奔波,没有想要逃离的想法,也没有特别向往这些东西只是,在无意间抵达这里,无意间看到这些星星甚至看到银河的时候,我才能突然察觉,原来夜里还是能看见很多星星的。”
“很美不是吗?”
孙院长明显听不懂她想表达什么,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于是点了点头,深有同感的说:“可不是美吗?我看了几十年都看不腻,时常还要被这样的风景给惊艳一把。”
“是啊。”涂晚笑着说,“就和叶空一样。”
老人愣了一下。
“不瞒您说,孙院长。”涂晚缓缓道,“在我眼里,叶空就是这些星星,是那条银河。”
“”老人无声片刻,突然正色道,“你不会真的想追求十一吧?”
“”涂晚无言半晌,笑了起来,“且不说我是不是,就算我是,我也不配。”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其实我觉得,叶空更适合永远待在这里。”
她在月色下仰着头,让风和星光都落到脸上:“像她这样的人,比起幸福和圆满,更适合在长久的孤独里,创造出更多的,让世界惊艳和铭记的作品,获得更可怕的成就,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伟大的画家,或者别的什么。”
老人被这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脸色正要冷下来,却又听到她笑着说:“不过,那样就太残忍了。”
她低头看向凳子上那些画:“就算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至少应该能选择去追求,去寻找吧。”
“”老人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可真不像是十一的普通朋友。”
顿了顿,他又说:“其实,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讲这种话的人。”
老人叹了一口气,端起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在涂晚的注视里幽幽道:“十一,以前有个哥哥也是他不敢自称为哥哥的人,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方才那一刻,他几乎要以为是时光倒流,昨日重现了。
只是那时候不是在这个天台,而是在他家的窗边。
那少年坐在摇椅上,一边望着窗外的飞鸟一边说:“其实比起幸福,十一更适合在永远的孤独里被打磨成举世无双的钻石无论是画画还是下棋或者是别的,她迟早会拿出让全世界都为之瞩目的作品,成为这个时代的星星。”
“不过那样就太残忍了。”
少年笑起来:“虽然那是世人都喜欢看的剧本,但作为异父异母的假哥哥,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小孩儿幸福起来的。”
他甚至还举了举拳头,一副要战斗的样子,语气也相当浮夸。
然后他竖起了一根手指:“第一件事,先从把她逗哭开始吧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没哭过,这像话吗?!”
回忆涌现,老人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嘴角是弯着的。
回过神的时候他听到涂晚在说:“院长,我还有一个问题想知道。”
“嗯?你说?”
“我看过了,孤儿院的这些孩子,几乎每一个都对叶空奉若神明,除了叶空本身魅力的原因”涂晚转头看向老人,眼底含着笑,“这其中应该也有您的功劳吧?”
“”老人僵了一下。
“您是想在这些孩子里,筛选出一个能满足她要求的人吗?”
“”
“叶空她应该不知道吧?”涂晚说,“虽然她很会洞察人心,但那终究是学来的东西,只对不够熟的人才生效,比如您在想什么她似乎并不完全了解,或者说,因为您绝对不会害她,所以她才不会费心来思考。”
女人含笑看着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