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虽然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叶亭初的冷淡和面瘫,但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叶亭初一向冷漠,可面对家人时,她的冷一向只浮于表面。
和家人相处的漫长时光,会铸成她冰山下潜藏的温情,因此她从小到大虽然总是在这个姐姐面前犯怂,可她并未真正的怕过她。
但此刻,她在那平静依旧的眼眸深处,恍惚看见了二十年回忆的崩塌、毁灭,所有相处过的时光都化作尘埃。
于是坚冰从水面一直蔓延至眼底。
那是看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的目光。
叶宝珠不由自主向后踉跄一步,嘴唇哆嗦地喊了一声“姐姐”。
叶亭初微微皱眉:“怎么了?”
叶宝珠说不出话,却第一次在她冷淡的目光里感受到恐惧。
她摇了摇头,恍恍惚惚地转身逃走了。
叶亭初: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跑远,然后在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中回头,把门合上了。
来电的是方思婉。
一接通,她焦急的声音就响彻了房间。
“小空呢?我听说她晕倒了?怎么回事?让我看看她!”
“”叶亭初有些无言,“传得还真快。”
她朝床上看去。
少女仰面躺在被子里,手搭着额头,听到动静正转头看来,喊了一声“妈妈”。
“宝宝!”方思婉立刻喊起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妈妈立刻来接你回来!”
“不用了。”叶空撑起身靠在枕头上,接过叶亭初递来的手机,“我就是有点低血糖,晕了一分钟都不到。”
“真的吗?亭初?”
“真的。”
“好吧,”方思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却又道,“那等你回来了,我们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
“”叶空僵了一下,果断拒绝,“不要,我不去医院。”
方思婉急了:“怎么能不去呢?其实早就该”
“我身体好得很,为了低血糖就跑去医院做全身体检也太浪费额度了。”
“额额度?什么额度?”方思婉听不懂了。
“去医院的额度啊,”叶空道,“对我来讲医院是全世界最讨厌的地方,我每年只能去两次,多了我会死的。”
“这孩子胡说什么!”方思婉实在有点应付不来她的无厘头和莫名其妙,勉强坚持道,“不行,你必须得去做个检查!不然妈妈不放心!”
“”叶空把手机朝下放在被子上,装作听不到地躺下来。
方思婉:??
“空空?叶空?宝宝?怎么屏幕突然白了?是不是信号不好?喂?”
叶亭初:
她一言难尽地把手机拿起来,镜头对着自己:“妈,下次再说吧,别催她,我看她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之后要多注意饮食,如果你实在担心,让医生来家里给她检查也是一样的。”
叶亭初一向是家里的主心骨之一,方思婉未必会时时听叶海川的,但大女儿的话她却从来都能听得进去。
“好吧,”方思婉忧心忡忡的,又和叶亭初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准备挂电话了。
可下一秒她又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宝珠呢?她在哪儿?”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悄悄问:“两个妹妹相处得怎么样?没闹矛盾吧?”
叶亭初沉默一秒,道:没有。
“那她人呢?”
“在和她那些朋友玩。”叶亭初漫不经心道,“你知道,她在这圈子里朋友很多。”
“好吧。”方思婉听起来有点失望,很快就挂了电话。
叶亭初收起手机,刚要走到床边坐下,就看见叶空一个翻身,撑着床凑过来盯着她。
“你对妈妈撒谎了啊。”她问,“为什么?”
叶亭初动作一顿,片刻后才坐下。
看着那双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小叶总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可她的心却给出了回答因为你可怜。
她在心里说。
因为我虽然早就知道,叶宝珠是幸运儿,你才是被夺走一切的那个倒霉鬼。
但我不以为意。
我以为我可以站在中间,把和她相处二十年的姐妹感情,和对你的愧疚画等号。
我以为我可以做一个公平的姐姐。
可直到我看着你在水下闭着眼的样子,直到我听见你说你在孤儿院遭遇的冰山一角,我才发现,你那被夺走身份的二十年,并不是一句简单的话可以概括,也不是一腔空白的愧疚可以弥补的。
那分明是一段,非常漫长的,煎熬的时间。
而我光是想要对你们公平这一点,就已经对你很不公平了。
但,最重要的其实是
“因为我突然发现”
叶亭初突然抬起手,用纤长干净的手指,按住了叶空的额头,然后微微用力,把叶空按倒在柔软的床上。
“你好像是一个,天生就擅长让人疼爱的妹妹。”
虽然你自己好像完全没有这种意识。
叶亭初把被子拎起来,给她盖好。
而叶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懵逼的声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