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在那朵‘武运莲’暗中遮蔽以及剑一的拂袖之下,真是一个庭院深深。
楚天静坐在院内桐树下,闭上双眼,开始武道之途上的第一次复盘。
在开灵以来,楚天也大大小小经历了不少次的生死厮杀,无论是那夜的诱杀拦截,还是‘白泽’山脉同妖兽生死搏斗,其中不乏比此次大战更浓郁的血腥气,可无论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战那种神魂体魄上的巨大压力与生死一线,当初在‘白泽’山脉,跟妖兽之间厮杀搏斗,就像是器师铸剑,千锤百炼一锤锤砸在身上,疼痛是疼痛,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可跟楚淙这一战,在对方借助灵宝‘画地为牢’的咫尺天地内,那种感觉,就像是深陷泥淖,胸有郁结气而不得出,尤其是在被一锤轰入地下,更像是天地间有海水倒灌,强行破门而入,冲入体内,哪怕楚天根基远非同阶修士可比,依旧差点被那强大的气势威压挤压的爆体而亡。
楚天深吸了口气,体内灵元如溪涧缓缓流淌,如同巡逻兵士,流经每一处窍穴洞府。
虽说之前被楚淙强行灌注体内的杀机依旧如刀罡游走,缺少了楚淙引导,在《玄体道诀》运转下,终究成了无首群龙,任由楚天杀伐收割,砥砺体魄。隐隐之间,便是体表肌肤,都有一层细微的金玉光泽缓缓流淌,若被旁人看到,必定难以置信,这原本是魂武九境,塑造无垢金身才该有的气象。
一缕缕灵元气运化为游龙涌入楚天体内,这份气运,羡煞旁人!
不过回头去想,若能翻开时光画卷,或许也得感叹一声,此子如是,本该如此!
世上人大抵如此,看到的往往是别人身上的花团锦簇,却看不到在光华背后的艰辛黯然,就好似楚天从小的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生活地位天上地狱,一落千万丈,一夜之间,‘众叛亲离’,受尽折辱,更何况他心里还有着深仇大恨,在这般情况下,有谁能隐忍十年的同
时,对这个本就残酷的世界抱有最大的希望?
心怀希望,世界总会给你希望,这些年来的苦中作乐,楚天早已习以为常。
好好活下去,所有的事情总会好的,想到爷爷平日慈爱的笑容,大长老意味深沉的赞叹,楚惠那丫头洒脱俏皮的可爱模样,楚天嘴角慢慢流露出一抹笑意,还有……那个谪落凡尘的好看丫头!
这些年一路走来,身边的一切都给予了自己最大的恶意,正因如此,这微不足道的一些好,才会愈加显眼,就像冬日大雪,覆盖一切,洁白无瑕。
人生漫漫,这种人,这种事,不需多,跟市井俚语一般,‘物以稀为贵’,等以后历尽千难,回头品味,才会如同深埋地下的佳酿,回味无穷。
楚天会心一笑,胸中郁结一扫而光。
……
……
另一座庭院,中间演武场早已化为一片废墟,沟壑纵横。
原本平凡简单的一场楚家后辈弟子的开灵大会,演变成一场暮霭城后起之秀的演武大会,最后凤霞江董老怪的弟子横空出世,引来了一场狂风暴雨。
好在这场风雨声势虽盛,波及并不算大。
剑一重新回到演武场后,所有人的心情都算不得轻松,当然,有几人的心情反而很是沉重。
白白忙活了十数年,董老怪黯然叹息,带着意志消沉的弟子第一个离去。
对于东海之滨的暮霭城来说,尽管不少站在云端的巨擘都听闻过青云阁剑一的名声,可见过这位‘大佬’的人,并不多,相反能有一面之缘眼福的人,很少,更何况在这场演武大会伊始,各怀心思,所有人目光都聚拢在了楚家众人身上,自然少有人注意庭院之中那最不起眼的角落。
眼下,剑一一身大红长袍从庭院正门缓缓走过,与董老怪两人插肩而过,他一身长袍无风自舞,手持玉骨折扇,气度非凡,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位出身不俗的世家子弟,那种无形中的气势,更是让所有在场自诩不凡的天骄之子
,黯然失色。
一身青衫,腰悬青竹短剑的青衣剑仙,双眸骤然一亮。
在之前角逐争斗中,若说唯一没有任何心境波动的人,唯独这位素以逍遥行走人间的青叶剑仙,而这位被誉为东海之境最负盛名的武道散修,恰巧曾跟剑一有过一面之缘。
当初在东海之滨,尚未有青叶剑仙这么个名号,那次在铁门山一座城镇外,当时刚刚行走江湖的尉迟恭,机缘巧合,见到正跟魔道巨枭分庭抗礼的剑一,当初剑一初入神桥境,一剑山河降,剑意浑宏,被视为天人之举,也算是一战成名,那时已是魂武九境的尉迟恭,便跃跃欲试,如今数年山河游历,成功踏足神桥境,更是有了青叶剑仙之名。
庭院内一股无形压力如浪潮席卷,所有人都心弦绷紧,向那长相妖艳的大红长袍青年望去。
尉迟恭一步踏前,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莫名其妙的举动,右手抬起按住悬挂腰间的青竹短剑,拦在剑一跟前。
剑一双眸微眯,会心一笑。
尉迟恭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剑一咧咧嘴,摆手笑道:“青叶剑仙尉迟恭,久仰大名,不过剑某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跟你比斗。”
尉迟恭腰间青竹短剑出鞘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