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其短,愿你我尽其欢……”熟悉的旋律响起。
“唔~”叶璃在被窝里发出一声闷哼,极不情愿地从暖和的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大脑还处于半开机状态的叶璃,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仿佛一把利剑刺破了清晨的宁静,“喂,我告诉你啊,你妈瘫了,一早上起来动都动不了,把屎尿都拉在了床上。”这声音,充满了嫌弃与不耐烦,像寒风中的利刃,刺痛着叶璃的心。
“什么?”叶璃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被惊雷击中一般。“你说什么?妈妈怎么了?”她用单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试图让自己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我说,你妈瘫了,起不来了,一大早把屎尿都拉在了床上。我一大早的,又给她买尿不湿又洗床单的,真是烦人。”
不,这不是重点。叶璃的心中仿佛掀起了一场风暴,母亲得二型糖尿病已经很多年了,每天都要打胰岛素,但这些年除了年龄增大的缘故,走路逐渐迟缓和一些并发症之外,并没有其它太严重的问题。而且前几天过来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那你带她去医院看看啊~”叶璃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看有什么用?她得这个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头的人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仿佛母亲的病痛与他毫无关系。
叶璃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她无法理解,真的理解不了,朝夕相处四十余年的夫妻,怎么可以如此冷血无情,他们的感情难道如此脆弱不堪,轻轻一碰就支离破碎?
那是他的结发妻子啊,曾经也有过甜蜜温馨的时光,现在怎么可以因为生了病就弃如敝履,毫不在意?是什么让他曾经的温柔体贴不复存在?
这些年来,她的泪点变得特别低,一个没忍住就哭了出来。她带着哭腔对电话那头的人喊道“妈妈呢?你让妈妈接电话,我不想听你说。”
从那人口中吐出的话语,总是那么尖酸刻薄。即使是最微小的不适,也能被他放大成一场灾难。
母亲常年生病吃药,体质早已变得孱弱不堪,听力和记忆力也明显变差。每天在家烧火做饭,偶尔忘记关火烧糊了菜肴,还得忍受他无情的怒骂和喜怒无常的情绪。
面对这样的男人,叶璃甚至不愿称他为“爸爸”。他与她童年记忆中那个慈爱的父亲形象,已经无法重合。
叶璃不愿相信,那个曾经笑容满面、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和母亲穿梭在大街小巷,陪她在公园滑冰,为她挑选美丽裙子的父亲,会变成现在这个冷漠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虚弱而压抑的声音“喂,璃璃,我没事,不要担心哈!”显然她刚刚又遭受了那个男人的责骂。
“妈,你别怕,我现在过来。他不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叶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泪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没事”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叶璃便挂断了电话。她迅速用冷水洗了洗脸,擦去泪痕,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匆匆走出了家门。
半小时的路程,叶璃坐在出租车里,思绪万千。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她的心却飞回了那个充满回忆的旧小区,那个她成长的地方。
自从她步入婚姻的殿堂,这个家,她已经很少踏足。婚姻对她而言,本就是一种逃离,一种从压抑环境中解脱出来的方式。若非母亲的牵绊,她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充满复杂情感的地方。
那栋房子,是叶璃小学三年级时,父亲单位分配的旧宅。一栋五层的楼房,没有电梯的便利,却承载了好多她童年的回忆。
老房子,并没有太多公摊面积,70多平米的使用空间,有两个大卧室,外加一个小房间。客厅虽小,却足以容纳一张四四方方的餐桌和几把椅子,那是家的温暖所在。卫生间紧凑,仅能容纳洗漱盆、蹲便池和淋浴头,但对那时的她来说,已足够。
房子虽然老旧,夏天甚至会有蟑螂在屋内飞舞,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让曾经的这里充满了温馨和快乐。比起之前那个不足35平米的狭小空间,这里要好上太多了。
父亲曾说,单位大院里本有一套90平米的新房可以分配,但因为只有两室一厅,无法容纳爷爷奶奶一同居住,所以他们选择了放弃。这个决定,让这个紧凑的家,成为了叶璃和父母、爷爷奶奶共同生活多年的港湾。
直到她十几岁时,爷爷去世,奶奶也开始在儿女家轮流居住,这个家才逐渐显得宽敞起来。而叶璃24岁那年,应该是她刚认识牧璟岩的时候,奶奶也离开了人世,这个家,从此开始变得冷清。
叶璃快乐的童年时光,有一部分正是在这个房子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快乐慢慢消逝。如今,她再次回到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楼栋入口有一扇铁门紧紧关闭着,门后是她曾经熟悉的楼梯。叶璃站在铁门前,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像是一层薄薄的金纱覆盖着肌肤,却无法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