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深夜,久违的宁静,笼罩在了营帐之中。
此刻,缓缓进入了梦乡当中的崔少愆,却是一下子,就又回到了——三个月前,那个即便寒风瑟瑟,也仍旧有着……欢声笑语,且阳光和煦的正月中。
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张灯结彩。琅琊满目的食品,让人眼花缭乱。来来往往的人群,更是热闹非凡。
浓烈的新年气息,让崔少愆很有代入感的,仿若有了回家的感觉。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正月里,阖家欢聚的团圆氛围,影响着每一个人,都洋溢起了一抹灿烂的笑脸。
三层楼高的太玄楼中。
二楼一间名曰‘致远阁’的雅间里,小聚在此的十个人,自是也不例外。
听着辛云谦,在那里显摆,且兀自一气呵成的,张口就报起了菜名儿。
“不甘示弱”的江政,也开始麻利地,点起了好酒来。
随着混着样儿的梅瓶,一瓶接一瓶的,被摆上了桌来。
那些过于熟悉的酒名,就连崔少愆,都可以,一一的如数家珍了。
“屠苏、荷花蕊,寒潭香、秋露白。浅绿竹叶青,乳白冽以妍;红酒榴花色;金黄中黄酒;琥珀寒潭香;浅粉荷花蕊………”
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
一副揶揄口气的崔少愆,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政与辛云谦,便开始了,她巴拉巴拉又滔滔不绝的讲解。
“此乃浊酒,此乃清酒。此乃甜酒……”
“打住!打住。赶紧打住!!!少愆,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之间的这些习惯呐?!难不成……你们几个!背着我偷偷来这里喝酒了?!”
正说到兴头上,便被马舟,给打断了话茬的某人,即便都这样了,眼神还是不放过辛云谦与江政的,继续将嘲讽值给拉满了。
“额……就那……偶尔的一次啊!”
尴尬的扣了扣额头。
两个耳朵,都通红起来的辛云谦,眼神不自觉的向外乱瞥着。
整张脸庞,都有些发起烧来的他,就是不敢瞧对面的青年人……哪怕一眼。
“这个嘛,自是说来就话长了。是吧,少愆?!”
递给了青年人,一记求放过的眼神。
厚着脸皮的江政,直到此时此刻,都不承认他的酒量,比面前的那个瘦弱青年人……还要垃圾。
“斗了一次酒罢了。只是可惜——因着不才,少愆输了。”
诚惶诚恐的回了一句,并肯定着语气。
为了表示可信度的崔少愆,还朝着苏坚,也点了一下头。
顺势将手中的梅瓶,都推到了洛染手跟前的她,还很是熟稔的,将杨铁牛面前的那杯酒盏,也给添满了。
“瞧瞧咱们这八个人,聚在一起也当真是难得。明明都同属于……一个阵营当中。”
心直口快的,才刚将此话给说出口。
很快就后悔起了自已,是个大嘴巴子的马舟。
立马就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受着伤且残了的陆引,以及同样差不多如此的……杨铁牛。
“既然是命……兄弟们,我认了它便是!”
被岁月磋磨了这么久,在内心深处,其实已经释然了不少的陆引,倒是潇洒的,直接将他面前的酒液,给吞下了肚。
“咱们虽然不曾多接触过,但同袍同泽,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同陆引不同。可以算得上是“荣归故里”的杨铁牛,终于向家中的老父亲,证明了他不是个孬种。
庆幸着自已,可以活下来的他。当真觉得,这是老天爷对他的赏赐了。
“快别说那些扫兴的事儿了!今儿个小聚,咱们不醉不归!!!来~来~来!”
沉默了良久之后。
终是将手中的酒盏,给托起来的杨延玉,示意着大伙儿赶紧跟上。
“今儿个,咱们之间,没有军规,也没有铁律。只有同袍之情。”
向来都冷静自恃的杨延昭,在今儿的这种特殊环境下,倒是也放得很开了。
“阔别多日,当浮~一大白。对酒当歌,且把~酒言欢!劝君更尽一杯酒,大家都干了。”
明明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偏偏比所有的大老爷们儿,都还要刚的洛染。
如此行径,倒是将站在他身旁的崔少愆,给整懵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洛染,手中拿着的,是一整个梅瓶的酒。
所以……她当初的眼神……到底是有多瓢啊?!才会不自量力的——想要单!挑!军!师?!
好笑的摇了摇脑袋。
同大家碰了一杯的她,在酒液即将要入口之际。
脑海中却是突然浮现出了——一双明显失望且带着冷漠的眼神。
想起了离世的师父,也想起了妹妹的不了甘。
终究,犹豫了不过两秒的崔少愆,还是低垂着眼眸,并将那些酒液,都给吞下了肚。
姑且……再让她,放纵一回吧!
想着借此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拦下兄弟们,上战场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