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云州。
一间小型的扇子铺里,各种各样的团扇、折扇、便面扇等,一应俱全的,摆在了木质结构的货架上。
石抹贺儿大睁着好奇的眼眸,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的,将一把把扇子拿起又放下。
不过须臾的功夫,她的手中,羽毛扇、稚扇与绢宫扇来回切换着。舍不得放下其中的任何一把。
可是在她看清具体的价格后,又忍不住暗暗的啧了啧舌。
刚想要打着退堂鼓,好退出店铺之时,一个转身,一把蒲扇,趁势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看着那由蒲葵叶,编织而成的朴素的扇子,石抹贺儿的眼眶,瞬间便湿润了起来。
她,想起了唯一待她好的人阿主沙里了。
迈着沉重脚步踏出扇子铺,看了一眼隔壁紧紧相邻的胭脂铺与首饰铺,终究被晃花了眼睛的她,还是踟蹰的徘徊在了店铺的门前。
各种各样令她眼花缭乱的胭脂水粉,仿佛一块磁石一般,对她有着极致的吸引力。
畏畏缩缩的站在门边,看着与她同龄的小娘子们,欢声笑语又大方得体的迈步而入,突然间涌上心头的自卑感,让她本能的又倒退了几步。
紧紧的捂住了佩囊中,那块儿奇怪的石头,石抹贺儿狠狠的摇了摇头,终究是含着眼泪,跑到了与胭脂铺子隔了两条街的香烛铺子里去。
人迹罕至到一整个上午,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的香烛铺子里,掌柜的在看到石抹贺儿的到来时,整个人热情到,就差将嘴角的微笑都扯裂的程度。
别扭又不安的看着异常热情的掌柜,石抹贺儿忍着不适,从那摆满香烛、纸扎等祭祀用品的货架上,仔仔细细的挑选起了,要买给阿主沙里的祭品。
“我只需要这些。”
石抹贺儿不好意思的,将香烛与纸钱摆在了柜台上,用一口流利的契丹语,询问着这些物件儿最后的价格。
没有丝毫不耐的掌柜,持续又热情的保持着微笑。
随着二人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本应就此分道扬镳的他们,在掌柜一句多嘴的询问中,反倒是将接下来可能的买卖,给继续了下去。
“这位阿图玛,你既是要买用于祭司的用品,不若再瞧瞧我这边的新鲜物件儿?”
掌柜仅拿眼神,瞟了一眼对面的石抹贺儿后,便快速的捕捉到了其,内心深处的拿捏不定与犹豫。
在心中暗忖了一句有戏后,掌柜的再接再厉的,将对面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引到了一处隐蔽的木架后方。
“这些都是些甚啊?!”
看着那一排排,整整齐齐排列的刀币,玲琅满目又叮叮当当的堆满了木架,石抹贺儿一脸懵圈的疑惑道。
“这可是自春秋战国时期起,便在中原地区,流通于世的青铜铸币刀币呐!阿图玛,你竟是连这都不知晓?!”
掌柜不可思议的说完,不待对面的小姑娘有所回答,便继续滔滔不绝的,朝她解释了起来。
“这刀币呐,可是在五百多年前的齐、燕、赵等多国流通过。而且,中原人将刀视为辟邪之物。将其看得很重!”
“。”
“自秦始皇统一六朝后,刀币便被废除了。但是架不住它的种类多啊!”
“??”
“你看看啊,齐刀、即墨刀、安阳刀、针首刀、尖首刀、圆首刀和明刀等等等等,在我这里可是应有尽有啊!你仔细瞧瞧,这些上面的铸有的文字。是不是篆书体?!”
“是?”
“那你再瞧瞧这些刀首、刀身、刀柄、刀环的位置处,个个都是平稳周正、大气恢宏。是也不是?!”
“掌柜的,你到底想说些甚?!”
仍旧是一头雾水,且想要离开的石抹贺儿,耐着性子弱弱的问了一句。
“你看看你这个阿图玛!好久没来过市集了吧?!这里面的条条框框改了好多,也定是不知晓的吧?!”
看着轻摇了几下脑袋的石抹贺儿,一脸的无知。掌柜的眸中精光一闪,愈加起劲儿又卖力的继续道:
“这刀币呐在活人之间不流通了,可是它在死人堆里那便是价值不菲的存在呐!!!你既是来买那香烛与纸钱,定是思念早已离开的亲人吧?!不若”
抑扬顿挫的,将话含在嗓子眼儿那里,就是不完整说出来的掌柜,看着陷入沉痛回忆中的小姑娘,轻轻松松的,便将石抹贺儿给拿捏住了。
“所以啊,为了表达你的诚心与思念,不若带几个刀币,一块儿祭祀了去啊!”
“我没有”
“念着你的孝心与年纪小,我今儿个便给你个最低价,只要五十个铜钱,便可以换得一把刀币。阿图玛,你意下如何呐?!!”
一身异域风格的石抹贺儿,心满意足的走出了香烛铺子。
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上,终是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将压在身上的巨大担子,给松下来的轻松感,让她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
至于原因嘛,当然在于此刻躺在她佩囊里的那与祈雨石呆在一块儿的多出来的三把刀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