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少愆紧张的盯着面前那震撼的一幕。那依次向上递增的木椁,一层接着一层的,全部被打了开来。
就连被他们给强行撬开的,最下边两层木椁,亦是从里面,升出了如青砖石般大小的石头来。
所有依次递增的木椁中,里边突兀出现的石头,构成了新的台阶,并组成了一条新的道路。
那弯弯曲曲的石阶,其位置的走向,竟是朝着东北的方位延伸了过去!
随着一声粗犷的尖叫声响起。臣巳水二人,终是瞧见了,被挂在石头上摇摇欲坠的杨铁牛。
接过崔少愆扔来的长鞭,臣巳水几个轻跃,便踏到了石路的三分之一位置上。
将长鞭稳稳的一甩,那个七尺有余的大胡子,那被挂在边缘处随时要掉落而下的大胡子,再一次地,被他轻轻松松的给捞了上来。
看着眼前仅容一个半人行走的石头,崔少愆亦是脚下不停的赶了过去。
着急忙慌的确认了杨铁牛并无大碍后,心下顿觉踏实的她,一低头,就后悔了起来。
好端端的,她为甚要向下看啊?!简直是自作自受!
只见被打开的木棺椁中,一具具的枯骨以及未完全腐烂的尸首,皆是就那样安静又阴森的,躺在了里面。有的甚至还泡在了尸水里!
每一具的尸体面庞上,皆带有一个精致的青铜面具。当然,那些青铜面具,并不是三星堆出土的那种表情,而是完全复刻了土偶脸上的面部表情!
每一个表情,皆是荒诞怪异又让人毛骨悚然,总而言之,会让人心神极度的不舒服便是。
看着眼角弯弯,嘴角也弯弯的其中一个面具,那极限拉扯的微笑弧度,让崔少愆心里不适的,立马调转了脑袋。
猛瞅了两眼,遍布皱纹的臣巳水的老脸,以及杨铁牛那,差点丢掉半条命后,惊吓过度的惨白面庞,崔少愆都觉着心里舒服了不少。
就连面前的这两张脸,都比那些诡异的面具要顺眼的事实,让崔少愆越发怀念起了,以前在汴京的日子。
这些辣眼睛的玩意儿,还是早些远离为好,眼前,这两也是不遑多让。唯一能洗眼睛的,只有脑海中疯狂想念的妹妹,以及姑娘了
“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差点被吓死过去!我走的好好的,第一波机关莫名其妙就启动了,石阶突然就下沉了下去!”
杨铁牛后怕的大喘着气,向二人夸张的描述着他的遭遇。
“接着我便重重的摔落了下去。爬起来准备再次探路的时候,就发现身下一排的石阶,都被换成了棺材!!”
“我们知晓了,眼下危险还未解除,还是赶路要紧。”
臣巳水拿颇是同情的眼神,瞅了一眼杨铁牛后,不咸不淡的催促着他别挡道。
“大牛哥,辛苦了!你当真是那临危不惧的英雄啊,了不起!眼下这境况,确是不适合抱怨。我们还是莫要耽搁了臣老的凌云壮志,咱先赶路要紧!”
那些木椁中的殉葬者,崔少愆不想转头再看第二眼。
此刻的她内心发着怵,深怕夜长梦多,再牵连出一系列恐怖的,其他幺蛾子来。亦是催促起了挡在石道中的杨铁牛来。
瞠目结舌的顺着崔少愆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木椁里的尸身后,杨铁牛再一次的惊慌失措了起来。
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他僵硬着身体,同手同脚的,被迫打起了头阵来。
顺着一路向东北的方向前进着,三人足足花了有半个时辰,才走出了木椁“丛生”的石道。
“这到底是殉葬了多少人呐?!简直是”
心中默默的念完了超度亡魂的经文,忍无可忍的崔少愆,还是不忿的将她的不平给发泄了出来。
“无论哪个朝代,生民涂炭、苦不堪言的,皆是最底层的老百姓。人为刀俎,其为鱼肉的活着,便也只是活着罢了。生而为人,姑且权当他们是在渡劫吧。”
臣巳水苍老的声音,直击着崔少愆的灵魂,让她哑口无言,亦无从反驳。
是啊。芸芸众生,活着不就是为了生存么?!谁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碌碌为为也好,兢兢业业也罢,短短一生,他们努力的活下去,最后成为一捧黄土的同时,也不枉他们在人世间,出来走一遭吧
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留下了存在的痕迹,便也消失在了,这漫长的历史洪流中谁都不曾是那个意外。
她是这样,臣巳水是这样,妹妹以后,也会是这样
谁都逃脱不了一死,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呢她们渺小到皆是这宇宙中的一粒微小尘埃罢了。
微不足道却又妄想着征服,即便君临天下了,如若没有长生不老,便也只能算得上是沧海之中的“一粟”了吧。
此刻的她,突然便理解了那些追求长生的人们,他们的所思所想。忽然间,她便与他们深深的共情了。
人啊,总是会不自量力的,去追寻那遥不可及的梦。这便是不曾更改的,天道轮回么?!
仿若芸芸众生,真的是被关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牢笼中的宠物,出不去也逃不掉
只能被动的接受着,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又永无止尽,直到最后灭亡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