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杰乃老夫人所生第二对龙凤胎里的小子。
上边两位哥哥皆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到了上官杰这,他却说什么也要跟着父亲经商。
身为爹娘的为此也合计了一番,既然已有儿子为朝廷效力,家业也得有人继承,不若趁着他俩还年轻,多些引领小儿子,以保他俩百年之后这个家里尚可维系。
如此便也不再强调让上官杰求取功名,转而在营商上边多费力气,如此数年,上官杰在生意上也算有些心得。
“万没想到,在夫人心里,为夫竟是这般不堪之人。”上官杰露出一丝苦笑,轻摇了一下脑袋,往前走去。
赵氏站在后头,看着夫君的背影,脸色复又晦暗不明。
李妈妈捧了几册账目进屋,放于赵氏面前书案之上,道:“夫人,这是今日一并收齐的账目。”
“昨日所说那些,可曾交待下去?”
“老奴已经依照夫人所说,跟几个铺子都讲明白了,咱们这边带去的人,也已安置妥当。”
“嗯。”
“不过……”
“还有何事?”
“老奴方才取完账册,正欲登车,远远地便见老爷书房里的小厮在与一老者交谈。”
“你倒眼尖,怎地就知那人是谁?”
“说起这个,还请夫人勿怪,去年也不知是何机缘,那小子竟对小小姐那边的丫鬟动了心思,曾几次悄悄跑来找我打听,皆被我打发了去,如此倒也对他留了印象。”
“婉儿那边的丫头?却是哪个?”
“夫人,那丫鬟去年年满二十,已经被家里人接回去了。”
“哦……”乍听这事,赵氏心里对李妈妈还是略有不满的,可再听人都出去了,便也不提,只淡淡补了一句,“大街上打个照面尚有那存下心思的,何况咱家,说是各院忙活的仆从,也难免总会在哪里便见着遇到的,以后若还有此类事情,你需得告知我一声。”
“老奴记下了。”
“接着说吧。”
“那小厮日常便在老爷跟前跑腿办事,被差遣出门也不奇怪,我本不理会,正想转身登车,却发现老爷从小厮说话位置后面那间房子走了出来。”
赵氏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投去疑问的眼神。
“老奴这却奇了,咱们上官家在南边的房子,可都是位置上佳、四围开阔前门后院齐全的大户。
如今老爷走出来的地方,是一排铺街角,后边也去看了,紧挨相邻的是一熬汤茶铺,看那屋门便可想见里头该是如何窄小逼仄。
老爷出来之后,原本还说话的老者便上前作揖,不知说的什么,后有马车过来,老爷登车离去,小厮却仍和那老者又谈了约莫一刻钟,方才各自离去。”
纵观齐国都城版图,能见一古河道自东向西流经南边,故而南边城区天然像被一整块蛋糕里单独切开去的一块。
但南边是东南入京必经之路,故而朝廷也在河岸两边设卡,就那摆渡的船只,也需在官家登记造册。
许多外来游商,若非久留,便会选择只在南边停留,就地交易之后便自离去,因此如今南边那块地方在外又被称为“齐都南城”,是齐国都城最为繁华、人员也最为复杂的区域。
南边繁华,如今早已寸土寸金,前两年老夫人确曾私下交待过她夫妻二人,说房得住人,若总空着,也不过浪费,若见着合适,或可趁着行市见涨将部分放出。
长辈有意愿,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再者有些事情,若过于着急,又难免引来不必要的猜度,如此在她这边,这事也还只放在心底。
如今,东南两方的铺子是她在管,对于自家宅院在那边的位置自是了如指掌,老爷虽说知晓自己母亲的意思,却也绝对不会做那私下贩售的事来,再说,李妈妈提及的那个地方,她此时饶是再想,竟也一时没能想到是在南边哪个位置。
见自家夫人只把手摩挲着茶盅边缘却久久不语,李妈妈便又主动提出她可再去探查。
如此又过两日。
那日说话的老者便是那茶铺的老板,说是上个月忽然不知哪一位贵人派了小厮到他店里打听他的房子,说是要买。
但他举家在此,售卖茶汤虽挣不到大钱,但南边人来人往,一日下来,倒也能得些钱银,便道不卖。
那人却仍来了几趟,老者不敢得罪贵人,于是告诉他,说自家隔壁的房子久未住人,房主是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早年间道是外出,却再不见归来,若贵人真要买,倒是可以打听一下。
之后老者便不知事情如何发展,直至李妈妈看见老爷那天,说是房子已为贵人所买,老者也不认得老爷,只知是贵人派了过来看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