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感受到触碰,任冬苒听到哥哥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无论是怎么解读别人的话,其实都情有可原。站在你的立场上,你希望你的朋友不要受到伤害,又担心她当局者迷,自然会试图剖析潜在的风险与危害。更何况……”任秋时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她的发顶,“能够保持善良、纯粹与天真当然很好很可贵,但那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种被保护着的特权。”
任冬苒当下便了然他话里未尽的内涵:她没有品尝过“被保护”的滋味……自然也就不得不竖起獠牙试图防卫自己。
得到了任秋时的宽慰,任冬苒觉得自己莫名更有底气了些,于是拉着哥哥气势汹汹地敲门走进703,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餐桌边。
郭善还没有到家,蒋宁独自张罗上菜倒也热火朝天。任冬苒帮忙的请求被再次拒绝,只得干巴巴地和任秋时大眼瞪小眼。
由于蒋宁就在面前的厨房里忙活,哪怕有一扇玻璃移门的阻隔,任冬苒依旧担心两人的谈话会引起对方不必要的困扰。所以她拉拉任秋时的手臂,示意他离自己更近一些:“对了哥哥,刚刚我忘记跟你说了……之前我为了套话来着,所以把我们俩……咳、把我们俩形容成了一对两情相悦但是之前困于血缘关系没能挑明的苦命鸳鸯,然后……然后这几天因为误会解除所以在一起了。”
跟哥哥递完小话,任冬苒清清嗓子理理裙角重新坐好,正准备提起气应对待会充满未知的一场硬仗呢,就听见自家哥哥略显困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不就是吗?”
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打了个措手不及,任冬苒诧异地望进哥哥无比真挚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反驳指正,还是干脆直接将错就错。
短短几瞬,任冬苒发现假如真要细细分析的话,自己好像真说不上来现在俩人算是个什么情况……抱也抱了亲都亲了昨晚还一起睡着呢,要说俩人还只不过是纯纯的兄妹情……这也太翻脸不认人了吧?但她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向哥哥自我剖析说当时只是因为情绪低落气氛正好所以破罐子破摔才亲上去的吧……再说,她其实也确实一直对他心怀不轨来着……
短暂权衡过后,任冬苒决定再一次眼睛一闭听天由命——于是她点点头应下:“是这样没错!我就是先和你通个气啦!”反正,沉浸式表演……不也是表演嘛!
得到了妹妹的首肯,任秋时意味不明地闷闷笑了起来。他刚刚只不过是想逗一逗妹妹,谁知误打误撞,竟然真的被颁发了正牌男友勋章。
余光瞥见妹妹看傻子般的眼神,任秋时敛了调笑的心思,也像她一样正襟危坐,只不过在此之前又递了句悄悄话:“我这是喜形于色……还请女朋友小姐不要见怪啦。”
明明胸腔里早就成了一片死寂,任冬苒却被这三言两语弄得几乎有些心跳过速。她闭上眼深呼吸努力将思绪掰回正题,也因此没发现任秋时看着自己抿起了嘴角。
他的的确确无数次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获得堂堂正正站在妹妹身边的权利……可这并不应该在此刻被如此轻率地提出。
她连记忆都算不上完整,前路更是一片未知和渺茫……自己又怎么能够轻飘飘地擅自和她谈未来呢?
她至少……应该先拥有未来,不是吗?
兄妹俩正沉默地坐在餐桌边心思各异,谁也没注意到锁孔转动的声音。反倒是蒋宁似有所感地转出厨房,热情洋溢地迎进了和自己相濡以沫十几年的丈夫——郭善。
人终于来齐,这一场饭局也终于开宴。
桌边的四人礼貌问候过后,看似面上带笑实则各怀鬼胎,唯有蒋宁一人在真情实感地举杯庆祝彼此的相遇。
任冬苒心不在焉地嚼着饭,正捉摸着该怎么开口,恰逢任秋时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她朝哥哥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状似不经意般偏头看向蒋宁:“欸对了宁姐,我其实有一个问题想问问看来着……”
碰上蒋宁鼓励的目光,任冬苒便像获得了莫大的鼓舞一般破釜沉舟:“就是……我有点想知道……像你和郭叔叔这样的情况……当时两家父母是怎么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呀?”
闻言,郭善动作顿住,眉毛微微蹙起看向自己的妻子。接收到丈夫无言的责怪,蒋宁下意识张了张口就准备搪塞过去。
任冬苒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当然知道这话对于郭善来说有多么冒犯,但她本就没打算从他那找突破口。于是她朝着蒋宁找补似的急急忙忙道:“毕竟宁姐你也知道的……像我和哥哥这种情况……虽然结婚生子什么的应该是无望了……不过,”任冬苒低下头,任由发丝垂落遮住自己的神色,“不过……我至少希望能够得到爸爸妈妈的祝福……”
注意到妹妹正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挤出几滴眼泪,尽管深知她此刻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任秋时还是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两人就这样牵着放到了台面上。
哪怕并没有人给他做什么前情提要,郭善此刻也明白了面前兄妹二人出格的关系。难怪之前任秋时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他就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兄妹之间该有的眼神!
蒋宁不清楚自己丈夫复杂的心理活动,她看郭善没有出声制止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