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平和的美好过分真切,任冬苒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凑到哥哥颊边蹭了蹭,阖上眼几乎下一瞬又要沉沉睡去。
这种近似爱侣般的亲密举动让任秋时微微一怔,他本来正趁着妹妹睡着肆意用目光贪婪地描摹她的轮廓……哪曾想到她会突然醒来?
短暂失神后,任秋时随即意识到任冬苒因久睡而萌发的懈怠,既然已经超过了必需的睡眠时间,那他便不能就这样纵容她挥霍有限的时间了——于是他无暇顾及自己现在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看得到妹妹的,呼唤起她的名字,对上任冬苒满含倦意与疑惑的目光。
任秋时藏起眼底的心疼,努力用最温柔的声音唤回她的理智:“冬苒,时候不早啦,该起床啦。”
朦胧视线里过分放大的任秋时让任冬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和哥哥挨得这么近,她揉揉眼睛顺着任秋时的意思坐起身,垂着头努力思考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
终于一切记忆回笼,先前轻松旖旎的氛围也消散得一干二净——她应该把握好仅剩的时间、寻找蒋宁死亡的真相。
眼看妹妹的视线重新变得一片清明,任秋时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起身走进厨房,端出之前烧给她的“豪华早餐大礼包”。
任冬苒心不在焉地咀嚼着涂好果酱的切片面包,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份来自阴间的食物在口感上和阳间的有任何不同。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到底怎样才能让蒋宁卸下心防——在蒋宁的视角中,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导致她难得的朋友徐泠泠奔赴死亡……哪怕不曾言说,蒋宁心里或多或少都对她存有怨言吧?
她闷闷不乐地灌了一大口牛奶,视线瞥向墙上的时钟。时针和分针恰好重合,俨然已经到了吃午餐的时候。
前几天蒋宁往往会主动前来敲门邀请她做客,今天的门口却是一片寂静——不需要语言赘述,这便已经能够表明蒋宁的态度。
只是她不太确定的是……蒋宁究竟是想要给她留下一个冷静缓冲的时间呢?还是干脆连面都不愿意见一面呢?不管怎样,既然没法从共进午餐入手,她就必须寻找其他的突破口……都已经十二点了,她还能找什么机会呢?
等等!已经十二点了!
任冬苒瞪大双眼,一个手抖不小心将牛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她无暇顾及,不敢置信地将视线挪回对面正慢条斯理吞咽咀嚼的任秋时——她现在不应该是鬼魂形态吗?他是怎么看见她的?
任秋时掀起眼帘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他就知道,就算在妹妹不够清醒的时候投机取巧,最终还是逃不过对峙一番。他早有心理准备,于是抬手抽了张纸擦去溅出来的几滴牛奶,语气自然地叮嘱道:“小心一点。”
任冬苒一时几乎有些生气: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像个没事人一样的?他难道不该好好和她解释一下吗?
努力按捺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任冬苒忽地又想起昨晚对任秋时“引导者”身份的猜测——既然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内幕,那么再稍微开个外挂、能看到鬼魂……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吧?
没有等到设想之中的怀疑,任秋时反倒有些意外。他正思索着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向妹妹稍微坦白一点,就听见任冬苒冷不丁发问:“所以哥哥……你是这个世界的bug吗?”
任秋时猝不及防,一瞬间差点没跟上妹妹的脑回路——对于世界的运行规则欲说还休、鼓励她继续寻找真正的死因、明明活着却能够触碰到独属于阴间的物体、甚至还能看得见鬼魂形态的她……这么一看,在她的视角里,好像“身为bug”这样的说法,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于是他点点头应下这份猜测:“对,你差不多可以就这么理解。”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任冬苒的心情却并未畅快起来。她偷偷撇了撇嘴,打心底讨厌这种遮遮掩掩说句话还要吞一半的关系。
想了想还是气不过,她便悄咪咪抬起腿试图踹向对面,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哦,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按理来说是无法碰到任何实体的……那她现在坐的这把椅子还有桌子乃至吃的食物都是哥哥烧给她的吗?他又是怎么接触得到这些的?这……也包含在他那个“bug”的权限内吗?
任冬苒几乎有些愤愤不平地盯着面前全是秘密的至亲——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是要瞒着不让她知道的!
既然自己不好受,那么她便也坏心眼地想要让哥哥也体会一番。
任秋时没有放过自家妹妹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正觉得“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而几乎忍不住想要偷笑时,却看见她蓦地撑起桌面靠了过来。
直直对上她的眼眸,那双放大的澄澈瞳孔此刻却显得格外狡黠。任秋时呼吸一滞,他还没有适应妹妹这样时不时逾距的亲密接触。任冬苒才不管他沉默的拒绝,自顾自凑到他耳边,长长地吹了一口气。
尽管实际上并未感受到空气中存在任何异常的气流波动,但这份由妹妹作出的、近似“调戏”的僭越举动,依旧让任秋时无法自抑地心脏狂跳起来。
满意地看到自家哥哥耳尖通红,任冬苒朝他挑起单边眉毛,便将他的“兄长教导”全部堵在了喉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