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很大的死囚监狱里面,只关了两个人。这并非是因为突骑施汗国国泰民安、治安良好,而是为了给两名特殊的囚犯腾地方,监牢已经提前处决了之前所有的囚犯。 萧珪在监狱的这一头,秦洪在监狱的另一头。他们需要大声吼叫,才能相互对话。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狱卒的数量是他们的五十倍以上。每时每刻,他们的牢房外面至少也有十名狱卒,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除了吃喝拉撒,他们被禁止做任何事情,否则就要被谩骂、泼水、鞭笞甚至吊起来毒打。 眼前的遭遇对萧珪来说,并不意外。只能说,他终于体会到了敌国仇人该有的恶意。但有一点他始终坚信,虽然自己身陷囹囫、危在旦夕,虽然碎叶城里有上万人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要杀了他,但是萧珪的这颗脑袋,也不是那么好砍的。 除非,苏禄可汗与都摩度以及莫贺达干这些人,全都已经做好了,给他陪葬的准备! 在一群狱卒的冷漠逼视之下,萧珪选择了闭目静坐,与等待。 等待死亡,或者等待变数。 此时此刻,牙帐的汗廷之内,一场关乎汗国未来的重要谈话,正在进行。 参与这一谈话的人物只有两个,苏禄可汗与都摩度。 苏禄可汗说道:“都摩度,我们已经废黜了莫贺达干,软禁了尔微特勒,唐朝使节也被关进了死牢。该是吐蕃人,展现诚意的时候了。” 都摩度说道:“可汗,我已经问过了吐蕃密使。他说,此前在于阗的时候,莫贺达干临阵变节倒戈一击,帮助萧珪一起围攻桑布顿珠的大军。有鉴于此,除非他们看到莫贺达干与萧珪的人头,否则他们不会相信,汗国当真已有诚意,归顺吐蕃。” “归顺?”苏禄可汗闷哼了一声,“如果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汗国成为他国的附庸,那我们直接下跪就可以了。又何必让狼神的子民拿起刀枪,去战斗,去厮杀,去流血?!” “大汗所言即是!”都摩度连忙说道,“归顺只是吐蕃人的说法,也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狼神之子永不屈服,汗国不会成为任何一国的附庸。我们最多只是暂时的隐忍,表面的臣服。最终,都是为了利用他们。” 苏禄可汗闷吁了一口长气,说道:“利用吐蕃人去对付唐人,当真行得通吗?” 都摩度说道:“可汗,恕臣直言。如今唐朝正当鼎盛,他的国力远胜我们汗国,同样也是远胜吐蕃。我们两国若不联合起来,那全都不是唐朝的对手,最终的结局就是被其个个击破。用汉人的话来讲,这叫做唇亡齿寒。” 苏禄可汗说道:“大道理就不必再说了。就说目前,吐蕃会有多少诚意,帮我们一起去对付唐朝?” 都摩度说道:“上次于阗的遭遇让吐蕃人深刻认识到,他们想要踏足西域,绝对不能缺少汗国的帮衬。现在桑布顿珠麾下的数万大军,就驻守在小勃律国境内。只要我们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他们就会立刻挥师东进,先灭于阗再破疏勒,最终与我汗国合兵一处,共讨安西对抗唐朝。” 苏禄可汗的眉头紧紧皱起,说道:“先灭于阗再破疏勒,说得好不轻松。就算吐蕃铁骑天下无敌、桑布顿珠能征惯战,等他干完这两件事情,说不定唐朝的大军都已经杀到了碎叶城外。到时吐蕃人已经赚得于阗与疏勒,汗国能够得到什么?” 都摩度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依可汗的意思呢?” 苏禄可汗说道:“我的意思已经说了不止一遍了。汗国已经按照吐蕃人的要求,禁止莫贺达干与尔微特勒参与牙帐任何事务,并已拘拿唐朝使节以示诚意。接下来,该是吐蕃人体现诚意的时候了——叫他们赶紧出兵杀进西域,疏勒或者于阗,随他们选!” 都摩度面露难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汗,因为于阗的遭遇,吐蕃人特别痛恨莫贺达干与萧珪。他们一再强调,就算暂时不好杀掉莫贺达干,至少也要先看到萧珪的人头,方能认可我们的诚意……” “不行!”苏禄可汗低斥了一声,说道:“倘若吐蕃真有诚意与我联盟共抗唐朝,无需他们废话,那个萧珪,我必杀之!——但是你想过没有,假如我们杀了萧珪之后,吐蕃人食言而肥,一兵一卒也不发来相助,汗国将是什么处境?” 都摩度眨了眨眼睛,说道:“唐朝必然兴师来犯,为萧珪报仇。到时,我们就只能单独面对唐朝的怒火了……但是吐蕃人比我们更加迫切的想要对抗唐朝,他们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应该?……谋国谋军,可不敢如此天真!”苏禄可汗说道:“吐蕃出兵攻打小勃律国之后,唐朝尽起三大节度之重兵,列阵于吐蕃边境。吐蕃目前最想看到的,就是有另一股强敌出现,把唐朝的怒火和兵力吸引过去。如此,他们就将压力大减。” 都摩度连忙点头,“还是可汗,深谋远虑啊!” 苏禄可汗突然问道:“都摩度,你来告诉我。侵犯一个万里之外的附属小国,和亲手杀掉唐朝的御史、公主的爱郎、天子的钦差,这两件事情,哪一件对唐朝的冒犯更大?” 都摩度轮了轮眼珠子,“当然是……后者!” 苏禄可汗说道:“近些年来,那个把碎叶城送给我们的唐朝皇帝李隆基,真的是变了。他变得越来越来霸道,越来越蛮不讲理。吐蕃只是欺负了一下小勃律国,唐朝就尽起三大节度之兵前来问罪;倘若我们杀了李隆基亲自为他的爱女咸宜公主选定的驸马萧珪,你猜他会,怎么干?” 都摩度吸了一口凉气,“那、那岂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