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天寒地冻。 突骑施人的军营里,一片萧瑟与狼籍。他们的军营被烧了,粮草和被褥、冬衣这些御寒物资损失了八成以上。现在,他们一两万人挤在只能容纳三千人的军营里。 并且,唐军早有预谋的提前运走了所有的兵器、粮食和被褥,甚至连烤火的木柴也没有给突骑施人留下一根。 这不仅让士兵们备受煎熬,也让尔微特勒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和恐惧。 因为事实明摆着,敌人早就计划好了要撤退,并且有意烧毁了突骑施的军营。如果尔微特勒和上万名突骑施不想在今夜活活冻死,他们就只能住到唐军的旧军营里来。 尔微特勒越来越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中了萧珪的圈套。这个军营或许真是一个,萧珪提前挖好的巨大陷阱。 但最让尔微特勒头疼的,也恰是这一点——明明知道这里有陷阱,但他毫无选择只能主动的跳进来;明明知道这里有陷阱,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也找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陷阱! 尔微特勒在自己的营帐里面越想越气,越想越焦虑,索性挎上宝刀走出了营帐,想到军营各处再看一看。 他刚走出帐篷,几名酋长将军就朝他迎面走了过来。 “你们为何不睡?”尔微特勒问道。 酋长将军们个个面露苦色,纷纷说道:“特勒,天气真是太冷了。我们既没有被褥也没有火盆,根本睡不着。” 尔微特勒皱了皱眉,说道:“你们可以去看一看那些士兵们,他们是怎么睡觉的。你们再学一学。” 酋长将军们苦笑不已,“他们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小帐篷里,还把马匹牵了进去,抱着一起取暖。这、这怎么可能睡得着嘛!” 尔微特勒说道: “这倒也是。抱着马匹取暖,哪能与抱着美人睡觉相提并论?” 众人又苦笑了一阵,然后说道:“特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知莫贺达干的援军,几时能到?” 尔微特勒说道:“我已派人去催,老师一定会快马加鞭赶来,诸位不必慌张。眼前些许困难,想办法克服一下便就是了。” 众人说道:“挨冻受饿,倒是没什么。我们总感觉,这地方是个陷阱,非常的不安全!” 尔微特勒微微一怔,看来不只我一个人,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那个萧珪当真是诡计多端!他在这地底下又埋金又埋银的,等着我们去挖,究竟什么意思?” “他还埋了许多屎!” “天知道他接下来,还要玩什么花样?这个鬼地方,真是让人感觉不安!” “不如我们赶紧换个地方扎营?哪怕是撤到我们的废营那里去,也比这个鬼地方强。” “是啊,特勒!咱们换个地方吧!” 尔微特勒被他们这一通乱吵,吵得脑仁都疼了,心里更是充满了失望。看看这些酋长将军们,真是一个个的斗志涣散、人心惶惶。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变成了惊弓之鸟! 想归想,尔微特勒总不能指着所有人的鼻子一通大骂。他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么天亮之后,我们就移师重回我军旧营。” 众人大喜,又一阵七嘴八舌—— “如此甚好!咱们走的时候,把唐军的帐篷都给带上。旧营那边收拾一下,勉强也还可用。” “旧营离唐军的军堡远一些,终归也是安全一些。” “你说这话,莫非是怕了唐军?” “我怕他个 屁!……总之就是,现在这个地方,当真邪门得很!” 尔微特勒冷冷的看着他们,“还有别的事情吗?” 酋长将军们连忙施礼下拜,称说无事,然后走了。 尔微特勒看着他们的背影,暗自叹息,心中想道:汗国的部族兵马,果然是人心难齐。倘若战事顺利他们都乐意锦上添花,一个比一个积极,因为他们都想瓜分战利品。倘若我军落到了下风,他们就开始了各种盘算和计较,只想着独善其身,早些逃离危险。 思及此处,尔微特勒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萧珪——他难道,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吗? 乌那合可是西域的头号混蛋,哥舒道元在于阗也是只手遮天。这样的两个人物,他是如何降伏下来的? 还有,唐军和拓羯骑兵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两类人。他是怎么做到的,把这样的两支军队整合到了一起?并且,全都令行禁止的听他指挥? 另外,还有胆小怕事的于阗人。他们居然也破天荒的强硬了力起来,举国上下全力支持萧珪,武力对抗汗国大军。这又是凭什么? 想到这些,一股嫉妒之火在尔微特勒的心中腾腾的燃烧了起来——究竟是他的运气比我好了太多?还是,我的能力远不如他? 尔微特勒越想越气闷,索性什么都不想了,迈开大步朝前走去。有十几名铁狼卫连忙跟上,随行保护。 在军营里面漫无目标的行走观察了一阵后,尔微特勒的心情缓解了许多。看到跟在身边的这些铁狼卫,他不由得想到了吉阿波,便问道:“吉阿波的伤,究竟怎样了?” 铁狼卫回道:“特勒不必担心,吉阿波的伤虽然有些重,但并不足以致命。” 另一人说道:“吉阿波刚刚撤离 战场,我们就给他缝合伤口并止了血,然后火速送回了汗国,去请最好的巫医治疗。相信,吉阿波很快就能康复。” 尔微特勒略微放心的点了点头,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吉阿波在战场上负伤。那个郝廷玉……居然只是一个仆人!” 铁狼卫们全都没有插话。因为他们很明显的听出了,尔微特勒言语之中的忿忿不平与嫉妒之意。 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