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过去了,萧珪等人一直藏身于山洞之内,未曾离开。 傍晚时分,萧珪来到山洞的入口处,借着小孔透入的阳光,观摩一副西域地图。 看得正入神时,他的身后响起了“喵呜”一声,然后就有一个调皮的、毛茸茸的小家伙跳到了他的背上,用尖尖的小爪子抓住他的衣服不肯下来了。 “白小虎,你快下来!”虎牙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许打扰先生!” 萧珪放下了手中的地图,伸手到后背将白小虎捉了过来,双手捧着它,说道:“真不容易,你到现在还带着它。” 虎牙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蹲在萧珪身边,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永远不会扔下它的,我还要带它回洛阳呢!” 白小虎颇有灵性的“喵呜、喵呜”叫了两声,感激之情似乎溢于言表。 萧珪把白小虎放到了虎牙怀里,情不自禁的轻叹了一声。 虎牙扑闪着一对如同白小虎一样明亮又无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心情不好吗?” 萧珪面露微笑的摇了摇头。 虎牙轻轻的抚摸着白小虎,小声道:“先生,拨换城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不来,拨换城迟早也是要沦陷的……” 说到这里虎牙慌忙住嘴,胆战心惊的看着萧珪,生怕 他发火。 萧珪的反应却很平静,说道:“也许你说得没错,拨换城命中注定该要陷落。但是我理应为我的自作聪明与盲目自信,而深感自责。” 虎牙迷茫的皱起了眉头,“我觉得,先生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萧珪呵呵一笑,“谢谢你的安慰,虎牙。” 虎牙急道:“先生,我不是要安慰你,我说认真的!” 萧珪轻叹了一声,说道:“我以为,我的计划已经天衣无缝。但我仍旧低估了敌人的强大与精明,我更加轻视了高舍鸡等人的忠诚与勇敢。面对战争,我表现得太过幼稚与天真了。” 虎牙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说道:“先生,你没必要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拨换城被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团团包围,苦苦坚守了这么多天,安西都护府那边一直没有派兵前来救援。都护府的那些官员将军们,全该抓了起来判他们的罪!” 萧珪淡然道:“事后追责,是官场之人爱玩的障眼把戏,我现在对它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在反省自己,总结得失。错了就是错了,输了就是输了,我不想欺骗我自己。” 虎牙连忙四下张望了一圈,十分机警的小声说道:“先生你不要太大声了,可不能让太多人听到。” 萧珪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太有关系了!”虎牙小声急道,“在我们所有人的眼里,先生永远是对的!先生是绝对不会犯错的!——先生放心,你刚刚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说出去!……不对不对,我马上就会忘记,转头就会忘记了!” 萧珪不由得笑了,伸手摸了摸白小虎毛茸茸的小脑袋,说道:“带它去玩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虎牙应了喏,抱着白小虎蹦蹦跳跳的走了。 萧珪看着虎牙离去的背影,心想:我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虎牙等人依旧陪在我的身边。我不能再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出现任何的意外。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都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萧珪依旧研究地图。 过了片刻,洞口的大石板被人从外面移开了,乌那合与郝廷玉先后钻了进来。 “萧先生,我们回来了!” 萧珪收好地图起身迎上,问道:“外面情况怎样?” 郝廷玉说道:“拨换城的大火仍未熄灭,但是托利率领的突骑施大军,已经全部撤走奔向了东面。” 萧珪说道:“拨换城的东面,是阿悉言城。莫非托利是去助战,攻打阿悉言城了?” 乌那合说道:“莫贺达干的确很有可能,给托利下达这样的命令。” 郝廷玉忙道 :“先生,既然突骑施的大军都已经撤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进入拨换城,查探一下情况?” 萧珪明白郝廷玉的意思,他一直都很牵挂秦洪那些老兵们的安危。 萧珪尚未答话,乌那合连忙出声驳斥:“别犯傻了!适才你又不是没有见到,城中火焰冒起两三丈高,任凭金刚之躯也得化作一滩铁水。你现在进城,什么也找不到——除了一堆又一堆的灰烬!” 郝廷玉抿了抿嘴面露悲戚之色,不死心的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一堆又一堆的灰烬,也该让他们入土为安……先生,你说是也不是?” 乌那合急道:“这场大火一时半刻不会熄灭,难道你要我们一直在此等候?突骑施人尚未走远,入城查探暴露行踪,那又如何是好?!” 郝廷玉也有一点急了,大声道:“我在请问先生,你为何总要插话?” 萧珪扬了一下手,两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寻思片刻之后,萧珪说道:“马上启程,去往于阗。” 于阗也是安西四镇之一,在拨换城的南面,彼此相距数百里。 郝廷玉闻言恍然一怔,乌那合连忙说道:“萧先生,我去给你传话,叫大家立刻着手准备动身。” 萧珪点了一下头,乌那合连忙走了。 郝廷玉站在原地,惊讶又不解的看着萧珪。 萧珪也看着他,问道:“郝廷玉,你是否觉得,我非常冷血?” 郝廷玉轻叹了一声低下头来,说道:“我知道,先生并非冷血无情之人。” 萧珪拍了一下他的背,示意他跟着一起来。 二人一起走到了山洞外面,并肩站着,远远看着浓烟滚滚的拨换城。 萧珪说道:“郝廷玉,亡人为大入土为安,烈士的英魂更加需要祭奠与安慰,这些都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