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拿来了一壶酒,还有一份比较丰盛的饭菜。因为中午的时候,杨玉瑶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萧珪倒了两杯酒,刚要递一杯给杨玉瑶。她拿起酒壶仰起脖子,对着壶嘴一阵狂饮起来。 萧珪没有拦她。 这样的心灵重疮,不是一时半刻所能治癒。片刻的麻醉,或许就是杨玉瑶目前最需要的。 一壶酒,被喝干了。 “萧先生,我是真的看透了,也死心了。”杨玉瑶摇着头,眼泪流了下来。 萧珪没有说话,将摆在桌几上的一副温热的麻布手巾递给了她。 杨玉瑶没有拿起手巾去擦眼泪,而是笑,“不,我就要一次哭过痛快。往后,我绝对不会再哭了!” “好。”萧珪点头微笑,“我认识的三娘,一直都是一个既有勇气,也有主见的人。” “不……我一直都很懦弱,患得患失。”杨玉瑶任由眼泪刷刷而下,不停的摇着头,脸上却又带着笑容。 哭着哭着,便又笑了。 萧珪觉得,这样的表情只能用“哀莫大于心死”来形容。 “先生,可以再来一点酒吗?”杨玉瑶问道。 萧珪对着屋外喊道:“虎牙,拿一大坛酒来!” 虎牙应了喏,连忙搬来了一大瓮酒,至少有二十斤,将它摆在了萧珪与杨玉瑶的旁边,又拉上门走了出去。 萧珪把用木勺把酒壶灌满,给杨玉瑶倒了一杯,说道:“三娘,这下慢慢的饮,你再吃点东西。” “多谢先生……” 杨玉瑶终于是拿起手巾擦了一下脸。然后她拿出了一枚金币,将它摊在手上拿给萧珪看。 萧珪说道:“这是那天,你买新衣服剩下的么?” “是的。”杨玉瑶用双手将那枚金币,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木几上,说道:“其实那天,我只花了两枚金币去买衣服。当时,我看到了许多更加漂亮也更加华丽的衣裳,非常喜欢。但它们实在太贵了,我没舍得买,只选了一件比较便宜的……” 萧珪没有插嘴,耐心的听着。 杨玉瑶摇了摇头,又流着眼泪露出了笑容,说道:“至从我来萧先生这边做事以后,裴仲尧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都会偷偷的去翻我的箱笼与首饰盒,还有底床这种地方也不放过。找不到钱,他就骂我没用;找到了钱,他就骂我水性杨花,全靠牺牲色相去男人那里换钱。然后,他就拿着钱出去饮酒作乐,或是给他的小妾买新衣裳……” 萧珪仍是没有插嘴。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气,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先生给我的金币 ,除了两枚用来买新衣裳,其他的全被裴仲尧偷了去。”杨玉瑶说道,“刚刚,我好不容易从他手上抢回了这一枚金币,还与他大吵了一架。后面的事情,先生也都看到了。” “三娘,这又是何必呢?”萧珪说道,“既然情份已断,那就一拍两散,各自安好罢了。为了区区几枚金币,何至于此?” “对先生来说,那或许就只是区区的几枚金币。”杨玉瑶说道,“但是对我而言,它不一样。” “哪处不一样?”萧珪问道。 杨玉瑶看着萧珪,说道:“记得那天先生问我,想要富贵吗?” 萧珪点了点头,“我是问过这样的话。” 杨玉瑶说道:“先生是一个极有眼力,也很有远见的人。” “这话从何说起?”萧珪说道。 杨玉瑶轻吁了一口气,脸上又泛起了那种惨淡的笑容,说道:“先生早已看出裴仲尧是一个狼心狗肺的无用之人。我与他的夫妻情份,早晚也会断绝。不是么?” 萧珪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评价他的为人。我只觉得,三娘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 杨玉瑶说道:“所以先生一直都在帮我。给我钱财,给我事做,给我生存的希望与勇气。” 萧珪轻吁了一口气,“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就在那一天……”杨玉瑶停顿了一下,将那枚金币拿了起来托在掌中,定定的看着它,喃喃的说道,“先生还让我看到了,命运,对我眨眼。” 萧珪微皱眉头,没有插话。很明显,杨玉瑶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白自己给她的暗示。 她是真的,非常聪明。 “说实话,我很动心,非常非常的动心。”杨玉瑶怔怔的看着那枚金币,说道,“他不仅至高无上,尊贵之极;他还很英俊,很潇洒,很有男子气概。更重要的是,他尊重我。但凡是个女人,都是为这样的男子而动心。” 萧珪心想,我记得那一晚,她回来了…… 杨玉瑶将那一枚金币握在了手上,说道:“但是,我拒绝了他。他什么都没有说,更加没有生气,立刻派人把我送回了家里。” “为何拒绝?”萧珪问道。 “我说了,我其实很懦弱,患得患失。”杨玉瑶说道,“我欣赏那样的男子,也渴望那样的富贵。但是我更加割舍不下,这个让我生活了四年的穷家,还有那个狼心狗肺、百无一用的男人。” 萧珪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杨玉瑶说道:“后来有一位宫里的宦官突然找到我,跟我说,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 进宫。我仍旧拒绝了。那位宦官劝我,不要太早下决定。他可以让我看清裴仲尧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在裴仲尧的心中,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份量。” 萧珪说道:“于是,你就真的看清了。” “是啊!”杨玉瑶呵呵的笑了起来。 泪如雨下。 “我在他心里,还不如他花钱买来的那一个,睡过百千男人的娼妇!” “四年的夫妻情份,兴许还没有他的酒杯来得重要!” 她终于趴在了木几之上,痛哭失声。 萧珪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虎牙,进来”。 虎牙连忙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