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莺歌燕舞灯红酒绿的临江会馆,逐渐归于寂静。 萧珪与太子李瑛所住的房间里更加安静,灯烛也已熄灭,两人仿佛都已经睡着了。 实际上,萧珪却在睁着眼睛,思考一些问题。 今天萧珪饮了不少的酒,一开始还有点醉意,躺下之后反而越来越清醒。他知道,这不仅仅是那一碗醒酒汤的功劳。应该是自己内心存在的强烈警惕感,正在不断的强迫自己,必须要在此时此刻保持足够的清醒。 倘若站在私人的主观立场上看,萧珪觉得李瑛算是一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但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讲,李瑛又是一个很“危险”的人。这与他的性情及两人的利益都不相关,纯粹是因为:李瑛是太子。 是一个,即将面临倒台风险的太子! 身边就躺着太子李瑛,但萧珪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寿王李瑁。 两相对比,萧珪肯定会更加乐意,选择太子李瑛来当自己的朋友。 但如果非要在这两人之间,给大唐选出一位未来的国君,萧珪觉得,没人能够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抉择。 除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人是会变的。 如果历史上的李隆基和李世民一样只有五十几年的寿命,那他绝对有资格被评选为中华历史上的千古明君。但是李隆基偏偏活到了七十多岁,他用人生的最后十几年,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努力和大唐几代君王的积累,也将一个亘古未有的巅峰盛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谁能保证太子李瑛与寿王李瑁不会像他们的父亲一样,半生天使,半生魔鬼?或者是一时天使,一时魔鬼? 萧珪始终坚信那一句话:人性,是这世上最不稳定的东西。 由人性而衍生出来的感情,也因此变得非常的不可靠。 所以成熟(或者说冷酷)的政治家,从来都是只谈利益,不谈感情。或许他会用感情来做为幌子,但那只是一个迷惑于人的华丽包装。内在的利益交换,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么,太子李瑛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 想到这个核心的问题,萧珪不由得暗自好笑。因为他觉得,无论是重阳阁还是元宝商会,对于太子李瑛来说或许是有一点价值,但都不足以从根本上改变,他现在的处境。 那么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太子李瑛 ,对自己给予这样的特殊礼遇呢? 就在萧珪静静的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太子李瑛也在睁着眼睛面对满屋的漆黑,认真的思考属于他自己的问题。 两人似乎都在等着,对方率先打破此间的沉默。 就这样,过了许久。 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了一记打更人的锣响。两人都翻了一个身。 “君逸,你还没有睡?”太子李瑛问道。 萧珪扯了个哈欠,“睡得不塌实,突然被打更人给吵醒了。” 太子李瑛笑道:“想不到临江会馆这边,也会有打更人。” “他应该,是在远处的坊间打更。”萧珪说道,“夜间安静,铜锣声才能传出这么远。” 太子李瑛说道:“有道理。我们确实只听到了锣声,没听到报更之声。” 萧珪呵呵的笑,又扯了个哈欠。 沉默已被打破,话匣也已拉开,太子李瑛主动问道:“君逸,不知王明德,现在何处?” 萧珪一听他问起王明德,便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因为此前,王元宝曾经与太子李瑛做过一个私下约定。 约定的内容是,王元宝会把商会交付萧珪,并让萧珪率领商会支持太子。做为回报,太子会在东宫给王明德安排一席之地,让这个不想经商的商人之子,摇身一变成为一名光宗耀祖的仕人。 但是计划赶不出变化,元宝商会现在正在资助朝廷修筑洛水防洪大堤,萧珪也成了皇帝的座上之宾,是京城有名的御前红人。 萧珪早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就这个“约定”的问题,给太子李瑛一个明确的说法。虽然自己并未欠了太子什么,但王元宝做出的承诺,自己有必要去为他买单,谁叫自己接掌元宝商会呢? 这无关感情,纯粹是一个责任与义务的问题。 眼下既然太子李瑛主动提起了,萧珪也不避讳,如实答道:“殿下,王公担心王明德独自一人留在洛阳太过孤苦,便将他叫到了自己身边。现在,他父子二人同在轩辕里。” “原来,是去了你的老家啊!”太子李瑛不怎在意的呵呵轻笑了两声,说道:“王公的病情,近来如何呢?” 萧珪说道,“自从去了轩辕里,王公的病情稍有好转。” 太子李瑛又道:“你与帅灵韵的婚事,可曾有了安排?” 萧珪笑了一笑,“暂时,还没有。” “我听说……”太子李瑛拖长了音调,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萧珪问道 :“殿下听说了什么?” 太子李瑛说道:“我听说,咸宜去了长安?” 萧珪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吧?” 太子李瑛呵呵一笑,“你似乎,并不十分的关心她?” 萧珪苦笑了一声,“殿下,我何德何能,去关心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 “这话不对。”太子李瑛翻了一个身,正面对着萧珪,说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咸宜去长安,是为了你?” “怎么可能?”萧珪笑道,“我本人都在洛阳过得好好的!” “那么,过年之后呢?”太子李瑛问道。 萧珪微微一怔……好像明年我的确是要去往长安,亲自坐镇长安分号,打理那边的芙蓉园与三大殿工程! 太子李瑛又提醒道:“咸宜这时候去了长安,肯定不会再回洛阳过年了。逢年过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