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来到了奴奴的家里。 在这里,他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小小的一间用泥巴与草木糊成的斗室里,屋角摆了一圈儿土块上面盖了一块木板,铺上一层枯草再盖一张满是洞洞的破布,这就是她们的睡榻了。 所谓的被子,就是麻布里面塞满了芦花与杨絮,早已干硬结块。萧珪觉得,如果自己用力将它抡起来,应该能够砸晕一头牛。 屋中挖了一个土坑旁边摆了几块石头,那是厨房。她们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口伤痕累累的水缸。 一阵风起,墙壁的破洞发出呜呜的呼啸之声。屋顶上还有积雪裹着腐烂的秸草,不时的掉落下来。 萧珪很是惊奇,奴奴和她阿婆,是怎样在这里熬过了一整个冬天? “萧先生,我阿婆不在。她可能是在河边浆洗衣服。”奴奴有点难为情的,小声说道。 萧珪知道,她是因为家中的破落,而有点难堪与自卑。 他牵起了奴奴的手,“走,我们去河边找她。” 正说着,屋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阿奴,你在跟谁说话呀?” 然后,萧珪就看到一个身形佝偻衣衫破旧,头发凌乱而灰白的老妇,手拿一根捣木,背着一个湿淋淋的大包袱,走到了门口。 “阿婆!”奴奴连忙上前,接过了老妇人手中的捣木,说道:“这是萧先生!” 萧珪将食盒放到地上,伸手过来,试要帮忙接下,她背上的大包。 老妇人连忙摆手示意不用,并将奴奴拦在了身后。 祖孙俩相依为命,势单力薄。现在家里突然闯进了一个大男人,老妇人显然有些紧张。她警惕的看着萧珪,说道:“原来是萧先生。老婆子失礼了。” 萧珪温和的微笑,说道:“尹阿婆,我给你送来一些吃食。” 说罢,萧珪将 食盒往前递了一递。 尹阿婆却没有伸手来接食盒,狐疑的看着萧珪,“无缘无故的,萧先生为何要送我饭吃?” 奴奴轻轻的拽着她阿婆的衣角,小声说道:“阿婆,萧先生是好人……” “你不要说话!”尹阿婆低斥了一声,又转过头来看着萧珪,很客气的说道:“萧先生的好意,老婆子心领了。但是老婆子实在太穷,还不起先生的大礼。这吃食,还请萧先生带回吧!” 萧珪轻叹了一声,放下食盒,微笑的说道:“奴奴替我打扫了家居,又将我的衣服拿来浆洗。我也是个穷书生,没有钱付给你们。所以,只能拿来一些吃食当作酬谢。尹阿婆,你就放心的吃吧!” 尹阿婆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奴奴。 奴奴认真的点头,“萧先生没有说谎。萧先生真的是好人!” 尹阿婆这才将肩上的大包放了下来,弯下本就佝偻的腰背对萧珪施礼,头都快要触到了地面,“那就多谢萧先生了。” “不必多礼。快来趁热吃吧!” 萧珪蹲下身打开食盒,将食盒的盖子放在地上当作了餐桌,再将大碗的羊肉饭和热腾腾的羊汤捧了出来,放在食堂上。 “这……这可是羊肉啊!”尹阿婆看到饭食都有点惊呆了,连忙摆手,“不、不行!老婆子生受不起,萧先生还是带回去吧!” 虽然目不识丁的尹阿婆说不出“无功不受禄”这样的话来,但她懂得这样朴素的做人道理。 “没关系,尹阿婆。你只管放心的吃吧!”萧珪微笑道,“我孤身一人,无人照顾起居。往后你们祖孙二人若得空暇,偶尔过来帮我洒扫一番,洗些衣物,咱们也就算是扯平了。” 萧珪的这一番话意在强调“公平交易”,这对尹阿婆挺有说服力。更何况她确实也十分的饥饿了 ,很难抗拒送到了眼前的美食。 于是,尹阿婆拉了奴奴一把,“快快拜谢萧先生!” 祖孙俩一同对萧珪跪拜下来,“往后,先生府上的闲杂琐事,就全都交给我们来做吧!” “不必如此。快快请起。”萧珪连忙将她祖孙二人扶起来,笑呵呵的说道,“尹阿婆,你有一个孝顺的好孙女儿。她说,一定要请你先吃过了饭,她才肯吃。于是我就带她过来,给你老人家送饭了。” 奴奴连忙说道:“阿婆,先生自己都还没有吃呢!” 尹阿婆惊讶道:“这可如何使得?” “无妨。”萧珪道,“你快趁吃吧,我这就带奴奴回我家里,一起用餐。” “不用了,不用了!”祖孙俩一同如此说道,“这么一大碗,够我二人吃的。先生快快回家去用餐吧,可千万别饿着了!” 看到她们这么坚持,萧珪也不好再勉强,于是告辞而去。 祖孙俩人恭送拜别,奴奴还说会把食盒与陶碗洗得干干净净的,明天一起给先生送回去。 隔壁邻家走出了几个人来,好奇的观望着他们。 萧珪打量了他们几眼。 住在这里的,都是在徐里正那里租田来种的佃农。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面黄肌瘦,想来也吃过几餐好饭。 萧珪虽有一点同情之心,但从没想过要做什么救苦救难的圣母活菩萨。这世上可怜可悲的人总是很多,自己又能同情多少,帮得了几个呢? 但是这些人显然是闻到了烤肉的香味,全都眼巴巴的盯着尹阿婆。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假如自己走后,他们过去讨要甚至哄抢尹阿婆家里的美食,这事可就不太美妙了。 于是萧珪站住了脚,对那些馋得直咽口水的左邻右舍们说道:“你们也想吃肉吗?” “想!”左邻右舍都不矫情,回答 得十分痛快。 “每户人家派一个人,跟我来吧!” 说罢萧珪就走了。 他身后跟了六个人,每人拿着一个碗,一路偷咽口水。 萧珪带着他们回到了自己家里,这些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