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石壁,头顶也有石崖遮挡,是一处天然的避风之所。
而在这个洞穴里,正有一道人影盘膝而坐。
李越走进去的时候,对方一动不动,犹如死人一般。
“晏宗主?”他开口试探。
若有旁人在此,听见他的称呼,只怕要吓一大跳。
晏无师明明与汝鄢克惠一样早就离去,缘何又会出现在这个山洞里?
李越连续叫了数声,对方都没有动静。
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一步一步悄声接近,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亮,就着火光朝晏无师那里端详,后者犹如高僧坐化一般,稳如磐石,双目紧闭,连火光的动静也没能令他睁开眼。
李越心头窃喜,双手甚至忍不住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
他武功只能称得上二流,眼力却很是不错,因祖上是捕役世家,他从小在父祖的熏陶下,也养成观察入微的习惯。
大家都觉得汝鄢克惠与晏无师二人实力相当,对平局的结果有些可惜,他却不这么看。
一场从白天打到晚上的战,双方不说拼尽全力,起码也出了□□分的力,这都是骗不了人的,两人交手最激烈的那个地方,山石全部化为齑粉,半人高的石头瞬间被真气荡为石砾,河水一时逆流,四周树木俱被摧折,在这样的庞大气势下,观战者尚且不敢运起内力抵抗,可见当时威力之大,难道交手的二人,反倒半点损伤都没有?
即便是绝世高手,到了祁凤阁那种境界,依旧会有死期,只要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就不可能不会受伤。
虽然汝鄢克惠与晏无师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李越直觉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结束。
他的武功必然追不上两人,但别人走了,他却还没走,留在周围打转,甚至还攀上峭壁想去上头看看,因为那会儿两人交手时,曾有片刻时间停留在山峰上,谁也不知道那片刻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李越百无聊赖,寻了半天,都没发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心里也觉得自己委实想太多了,谁知正待要走,却在此处发现洞穴。
以及里面的晏无师。
这真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惊喜,李越一直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总按捺不住微微颤抖的手,连带火折子也跟着颤动起来,火光在洞中摇曳不定,多了一丝莫名诡谲的气息。
他心中认定晏无师必然是受了伤在此疗伤,而且伤势还不轻,否则不至于自己来到跟前,对方还无所察觉。
若是……若是自己能杀了晏无师,将他的尸首公诸于众,那自己无疑将一夜成名天下知。
到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杀了魔君的人,不是临川学宫宫主汝鄢克惠,而是自己,过江龙李越!
心情激荡之下,他甚至没有去考虑后续那些接踵而来的麻烦。比如说他万一真把晏无师杀了,要如何应付浣月宗门人的追杀,又如何让世人相信,他一个二流人物,能杀得了连汝鄢克惠都杀不了的晏无师?
但李越没有想到更多,功成名就的诱惑在刹那间淹没了他的脑海,让他忍不住抽出腰间的剑……
剑尖一寸寸递进,白天还意气风发的魔君,此时就在自己眼前,无知无觉,任由摆布。
因为激动,李越的神色甚至有些扭曲。
突然间,他的表情凝固了。
李越睁大眼睛瞪着骤然出现,挡在剑尖处的竹杖,脖子僵硬而缓慢地抬起,望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的竹杖主人。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你这样,武功一辈子都不会有寸进。”沈峤平静道,“走罢。”
李越忿忿:“你懂什么!我自十五岁入江湖,少年时也曾被认为天生好资质,谁知二十五岁之后,武功就一直止步不前,若能取下晏无师的首级,我定然能名动江湖!”
沈峤摇摇头:“杀了他,你武功就能有所长进?这不过是弱者对强者的嫉妒,忽然有了左右强者性命的机会,所以觉得激动难忍,不要被你的心魔左右了,否则终其一生你也难在武道上再有提升。”
李越被他彻底激怒:“你一个瞎子,过来掺和什么!沈峤,别以为没人认识你,江湖上谁人不知,你跟晏无师勾结在一起,连玄都山都将你逐出门墙,祁凤阁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什么天下第一人的弟子,我呸,不过是个出卖色相博取魔君欢心的佞幸之徒!你是当奴子都当出乐趣来了是吗,你怕我杀了晏无师,以后就没人庇护了?是男人就挺起腰杆来,别成天总想着依附别人!”
沈峤没有因为这些话动怒,自从他的身份在苏家被段文鸯道破以来,许多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带上了异样,他们嘴上没说,心里未必不是跟李越一样想法,更难听的话,沈峤也听过。
但实际上,这些话不过都是嘴上的刀剑,只要自己不当回事,别人就不能伤害你分毫。
李越见他没说话,只当自己的喝骂奏效了,当下冷笑一声:“沈道长,你若不挡路,杀了晏无师,他身上有什么好处,我们还能分一分……”
一边说着,剑也递了出去。
剑光一闪,去势极快,这是李越颇为得意的一招,入木三分,直取后心!
铮——!
声音绵绵作响,剑尖没有刺入晏无师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