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姿先生说明天中午想和你见一面。”
幕后那女人愣了愣,反而有些困惑:“他真同意了?”
“是的,明天中午。”下头站着的那个白粉婆老婆婆轻声道:“看您有没有时间吧。”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要死了吧……”幕里那人顿了顿,声音感慨中带着些苦涩:“这老东西也要死了啊。”
可她随即又说:“明天中午我和英国的一位大臣有场饭局,改到明天晚上吧。”
“好。”刺面点头应下:“我会告知英姿先生,让他做好准备的。”
“嗯,保护好他,就算……”樱子犹豫一下,还是轻声道:“就算要暴露你也无所谓。”
刺面心里一突,知道自己现在隐藏在四卫中对樱子的价值,不由得有些感慨樱子对故人的照顾。
“还有,倾奇者那边实在有点太过跳脱了,将军派的商院在英国这次的项目上想甩开我们单干,你把这消息传给天皇。”
“是”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嗯……”刺面想了想,又说:“朝鲜那边……”
“不用管。”
樱子冷声道:“这次是我战略失误,朝鲜那边的利润让给天皇和将军,之前清朝不敢搅局,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敢,我们的重心还是放在英美那边。”
“是。”
三言两语就确认了接下来一大部分路线的发展方向。
“还有一点。”刺面犹豫一下,低声道:“今晚天皇或许会有大动作。”
“对谁?”
“不清楚。”
“连你也不清楚?”帘幕里的樱子倒是吃了一惊,好看的眉头挑了挑。
“斩鬼卫现在是作为斩首的特殊部队,权势地位早就不如以前了。”刺面坦然道:“我想知道暗杀谁还是很简单的,但是这种大规模的军队调用,我还真不清楚。”
“好。”
樱子微微点头:“我会留意的。”
刺面转头要走,忽然想起来什么,状若无意地说了句:“对了,英姿先生说诚君也在。”
“诚君?”幕里的人愣了愣,声音却瞧不出什么惊异的波澜:“好,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告退了?”刺面作势要走。
“不……”樱子忽地出声,声音平静:“见面还是改到中午吧。”
“英国大使那边我会派人去带他在日本游玩的。”
“我明白了。”
刺面点点头,慢慢退下,一出门,白粉婆化为一只猴子,三两下从视角的盲区溜走了。
旁人谁也不曾知道他与樱子汇报过这些,唯有天知地知。
在刺面离开后,樱子低垂着眼眸思索了好一会儿,悠悠叹了口气。
“既然角本君都这么说了,或许真的是你吧。”
关于“诚”这个名字,樱子失望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在天守阁一役后,世间仿佛多了无数个关于“诚君”的传说,有人说见过他在客船上为一个女孩斗剑,号称一柄剑船头斗败四五十水手。
说得有鼻子有眼,樱子赶过去,只看见一个眼歪鼻斜的女孩绘声绘色地描绘自己和“诚君”的春宵一刻,给她气笑了。
有人说他在圣弗朗西斯科斗技场用日本剑术技惊四座,寻过去却说没有这回事。
还有人假借消息说德川家茂和他去了俄罗斯,在前些年的日俄战争中作为日本的敌人出现。
只可惜都是不实的假消息。
樱子得到的消息太多,失望的次数也太多了。
这次从角本英姿那里得到可信度最高的消息,她反而不那么激动了。
要说自己对这个男人怀着多么浓烈的感情,那也不至于,仅仅是从友近家到京都的小半年。
就算有,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大抵情感价钱足够,也不是不能出卖的东西。
一别五十年,就连那男人的面容她都有些遗忘了,分别那日便是连仔细端详也未曾端详,那男人是英俊是猥琐也不曾有个具体的形容,自己只是还存着一份执念。
便如夜中白月,朱砂小痣,微末之时遇见互相依靠的家伙总归还是会留些不切实际的怀念。
樱子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面镜子,镜中人面色红润,明眸皓齿,分明比当初还要健康,模样似乎未曾改变过。
“不,我不该这么年轻才对……”樱子摸了摸镜面,只见镜中映见女子面上顿时皱纹横生,头发缓缓垂下变白。
“该是这副老妪模样才对。”樱子看着镜中的老婆婆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旋即又颇有些气愤地摇头,模仿着明天的见面:“这不是诚君吗?这么久没见,怎么都老成这副模样了?”
那时候这衰老的老东西大概会一挑眉头——他老是挑眉头,用半是刻薄半是调笑的语气反问:“你不也这么老了?”
那时候自己再咯咯一笑,露出真容,吓这家伙一跳。
樱子捂嘴笑了笑,似乎是见着那连脸都看不清的惊讶表情。
这笑容委实难得,在唯一能说说真心话的下桥弥子死去后,樱子就再难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
京都天守阁外,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