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垣尤马自认杀人不眨眼,可真见着了这种杀星,都还是后背一凉。
“角本君……这位……是哪里来的人物?”
角本隆没有理会,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扯住黎诚,沉声道:“诚君,不要闹出太多人命才好,否则警署会来找我们麻烦。”
石垣尤马插嘴道:“这位……呃……诚?诚君?”
他挠挠头,嘴里小声嘟囔两句:“怎么和那位浪人同名?”
而后又壮着胆子道:“这位诚君下手虽然看上去狠毒,但大多都不至于致命。”
黎诚随手丢下手里夺来的匕首,指了指两三个已经没了声息的人:“除了这三个最先袭击我的家伙,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断掌。”
角本隆松了口气,跪在地上哀嚎的山木组组长倒是已经停止了哀嚎,像一条狗一样快步朝远处逃走了。
黎诚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懒得追。
“你叫石垣尤马对吧。”
黎诚看向一旁站着的黑水组组长石垣尤马,石垣尤马立刻站直了:“是!”
黑帮本就弱肉强食,就算黎诚现在没什么背景没什么小弟,但只要黎诚愿意,就凭他能打敢打,最多一周,他完全能把这里的黑帮统合起来。
“港口这里山木组大概是没了什么战斗力,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的肯定是什么扩张之类的野心。”
说到这里,黎诚顿了顿,说一声“劳驾”,在地上人惊恐的眼神中,慢悠悠弯下腰从他的怀里掏出张汗巾擦了擦手,把手上不小心染上的血渍擦干净。
“但是呢,我也不怎么愿意看到一家黑帮独大,毕竟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石垣尤马额上冷汗哗啦一声就下来了。
“人一旦没了束缚,就很容易丢了良心。”黎诚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做人做事要讲良心对不对?”
“是,是!”
石垣尤马连忙点头。
黎诚又看向角本隆,笑道:“角本君,还劳烦你快些将我的口信送到,这段时间,我还要在你家里再叨扰一番。”
角本隆深吸一口气,闻见周围带着海上腥气的血腥味,点头道:“蓬荜生辉。”
……
“英姿先生,有您的信。”
少年从竹林外狂奔过来,手里挥舞着一封薄薄的书信。
在池塘边垂钓的老人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招招手,那信便化为蝴蝶般飘飞过来。
这老人头发灰白,脸上手上都布满了刀疤,这是他在替天皇效命时候留下的,改革所带来的阻力很大一部分化为暗杀留在了他的身上。
当初他作为叛逆被捕,押送到天皇和将军面前,在生樱公司那位高管的求情下,看着他身上这些伤痕,天皇才赦免了他一次。
他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但是接过飘飞到手上的信的手却很稳。
“你送信使先去歇息吧。”
“是。”
少年恭敬点头,朝身侧漂浮着的灵体道:“美奈小姐,这边请。”
如果黎诚在此,必能认出这是角本隆的妻子阿奈,她点点头,随着少年离开了。
老人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信上的落款,就把这信放在一侧,静静等待着鱼儿上钩。
可一直等了好久,也没见有鱼咬钩。
角本英姿叹了口气,轻声道:“还不是时候啊……”
“穗乃香!”
简陋的木屋里走出个同样苍老的女人,擦擦手道:“怎么了?”
“阿隆来信了,你也来读读吧。”
“那小子都不会提到我,你喊我做什么?”
“哎呀,念念嘛,你不也很想他的吗?”
“我才不想这小子……”穗乃香嘟囔两句:“又不是我生的。”
角本英姿知道这女人刀子嘴豆腐心,在自己第一任妻子死后,一直是她在悉心照顾角本隆,说没有感情都是扯淡。
这女人还是走过来坐在他身侧,拆开信慢悠悠念了起来。
“肃启。”
“近日天气逐渐回暖,就连我这海滨的小城也感觉到温暖……”
穗乃香念得很慢,角本英姿眯眼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声,直到听见信末尾那句“现在天下无人不识君了,你还想和阳关的故人再饮一杯酒吗?”,忽得愣住了。
“再念一遍最后的那句话?”
穗乃香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是复述了一遍。
角本英姿恍惚了一阵,仿佛那个改变他命运的男人还站在他面前朝他举杯,一切都如半个世纪前那般,自己还是他的一个仆从,偶尔听他讲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当初的告别就连樱子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黎诚化用汉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为他道别,自己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为应答。
而这句话,很明显是黎诚在同他亮明自己的身份,这暗号绝无造假的可能性。
虽说阿隆信中提及身份存疑,但能说出这话来,绝对是诚君的后代了。
角本英姿脸上露出见着故人时的笑容,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穗乃香道:“我要去阿隆那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