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诚慢慢磨着手里的咖啡勺,直到把他磨成扁平的利刃。
他没有用镰鼬切的原因是他暂时还不想杀死布莱恩,他有些话要问问他。
“别装睡了,我能看出来你醒了。”黎诚轻声道。
布莱恩只昏迷了两小时,现在这间他为凯莉买下的公寓里,四周的窗帘都拉上了,房间里也关着灯,只有一盏台灯对着布莱恩眼睛直射,让他睁不开眼。
而他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喉咙处被插进了什么东西,血被止住了。
布莱恩想开口说什么,张开嘴却只能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看来角度不太对。”
黎诚挑挑眉,把他喉咙里的东西往外拉了拉,布莱恩惨叫一声,声音依旧很小。
“你、你!”
“这下清楚多了。”黎诚拿来张椅子,坐在他面前,轻声说:“布莱恩先生,现在,我问,你答,如何?”
布莱恩喘着粗气,喉咙处的痛觉仍停留在他的脑海里,迎着强光他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但他能感受到面前的男人正在微笑,不禁有些胆寒。
他能感觉到这具皮囊底下的疯狂,仿佛某个地方,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作为纽约州警署局长,他见过的疯子太多了,连环杀人狂、猥亵尸体的变态、食人魔,他都办理过相关的案件,可没有一个疯子带给他这种感觉。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无所谓,无非是浪费些时间罢了。”黎诚耸耸肩:“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凯……凯莉。”布莱恩想咽一口口水,可是喉咙一动就一阵剧痛:“你把她怎么样了?”
“那真是个聪明的好姑娘。”黎诚感慨:“你猜猜看?”
“我猜你妈!”
“很可惜,我妈已经死了。”黎诚摇摇头,微笑着说。
布莱恩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黎诚的方向:“你会后悔的。”
“好了,别说些没有意义的诅咒了,神大概不会在乎你。第一个问题。”
黎诚清了清嗓子,低声问:“说说看那个医生。”
“七年前,警队里的法医带来了……”布莱恩缓了缓,低声道。
“呃啊!!!”
这个答案只说到一半,布莱恩就发出了一阵沙哑的尖叫,只可惜声音并不大,插在他喉咙处的东西似乎限制了他声带的振动。
黎诚缓缓从他掌心拔出染着血的勺柄,拿过一旁的酒精湿巾贴心地帮他擦了擦。
“你当然可以撒谎,我不在乎。”
“你这个疯子!”
土方岁三在审讯攘夷浪人的时候,黎诚围观过几次。
所谓审讯,摊开来说白了就是一场信息不对称的博弈。
在这样的博弈中,你被人所知的东西越多,你越受限。
如果你在审讯某人时,一开头就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叫嚣着不说就死,这样的审讯官大概率不合格。
你的目的不是要他死,而是要他嘴里的情报。
在这种前提下,“死”是绝对不能提及的阈值,因为你一旦提及后却没有给到对应的反馈,对方都会立刻意识到,哦,原来你也没有那么有底气。
不说就死!——这样的威胁听上去吓人,实际上只会起反效果,对审讯工作推进越发不利。
黎诚走到坐着的布莱恩身后,双手轻轻抚摸他的太阳穴:“第二个问题,老警长呢?”
黎诚指的是那位让他参与进案件的第一位警长,那个大腹便便的家伙。
“他在纽约郊区的圣马丁养老院。”布莱恩看不见黎诚,低着头躲避强光颤抖着身子强调。
长久的沉默。
在审讯中有一个非常反直觉的事情,如果你带着目的去审讯,你要给足他们思考的时间,特别是在问完一个问题后,不要去猜他的答案是真是假,要让他猜他自己骗没骗过你。
想得越多越容易慌,越聪明的人越是如此。
“老警长呢?”
重复发问,继续增加心理压力。
黎诚没说他是否撒谎,这是一个标准的带有引导性的模棱两可的追问。
在被审讯者眼中,这个问题有不同的含义,撒谎者会心虚猜测这是谎言的追问,而没撒谎的人会猜测对方是要更细节的答案。
布莱恩看不见黎诚的表情,他扭过头去想看黎诚,却被黎诚按着死死箍住脑袋。
冰冷的勺柄在他皮肤上游走,像一条毒蛇般滑腻恶心。
“我没有骗你,他因为阿兹海默症在圣马丁养老院养老,你可以自己去看。”
“我说过,我不在乎。”
勺柄挪到他喉咙动脉的位置,黎诚忽得开口:“猜猜看我是怎么找到凯莉的?”
没等布莱恩说话,黎诚继续自顾自讲了下去:“你身上鲜少带着油墨的香气,但是在那几起让你牟取到巨大利益的案子完结后,你身上都会带着这股味道。”
“只要有那个味道,你身上就没有酒味,我猜测是因为那个女孩不喜欢你喝酒。”
“你的钱包里有一张书签,上面写着她的名字,那是纽约大学去年校庆时发的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