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漂亮和服的侍女脸上涂着白粉,无声地拉开房门,轻声对新选组的人说道:“诸位还请在此等候,宴会还需等候片刻。”
房间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武士,看见穿着招牌青色羽织的新选组被人领着进来,一时间又起了一阵骚动。
黎诚观察着这间房子,位于侧面的舞台上的艺伎把整张脸都涂得面目全非,穿着华丽的大摆和服跪坐在上头弹着三昧线。
另外还有两位艺伎在一旁翩翩起舞,黎诚欣赏不来这份舞蹈,扭过头去观察房间里的武士们。
大多是负责京都守护职的武士,身上也都没有带着武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天。
黎诚跟着新选组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其他人要么坐在原地闭目养神,要么四散开找相熟的人聊天,最后只有冲田总司还百无聊赖地坐在黎诚旁边。
“你身边那只妖鬼要养到什么时候?”冲田总司忽然问道:“你不是已经服下了妖鬼吗?”
“妖鬼?”黎诚一愣。
“就是那个叫樱子的侍女。”冲田总司挠挠头:“我应该不会看错,我对妖鬼还挺敏锐的。”
黎诚摸了摸下巴,忽得反问:“冲田君,在你眼中妖鬼是什么东西?”
冲田想了想,回应道:“怪物?”
“我的意思是,和人有什么区别呢?”黎诚接着问:“有时候我也见过许多和人几乎没有差别的妖鬼,甚至还见过妖鬼和人生下孩子。”
“你没听说过么?”冲田总司愣了一愣,忽得压低声音说:“有人猜测妖鬼就是人。”
“人?”黎诚心底的猜测越发清晰,但饶是他有所准备,在听到这个答案时也不免得惊了一惊。
“唔……要说确定的话谁也不敢确定,但是一直都有这个猜测。”
冲田总司说:“你知道妖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大概是在六七年前?”
“对,那时候外国人的那艘……呃,朴茨茅斯号?”冲田念出一个有些拗口的船名,有些不确定:“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送了什么东西给幕府将军,据说那东西有足足一栋房子那么大,光是运进京都就耗费了无数钱财。”
“据说那东西就是妖鬼产生的原因。”冲田总司笑了笑,道:“不过谁知道呢,或许是外国人送给将军开国的贿赂也说不定。”
黎诚忽然打了个冷战。
这段历史中的水比自己想象得深得多。
行者、幕府、殖民公司,这三者的关系仍旧扑朔迷离,妖鬼必然是这三者搞出来的东西。
……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
黎诚坐在角落,眯着眼观察着等待将军入场的众人。
整个场面大致分为三个阵营,以近藤勇为首的新选组在最中央,毕竟此次宴会就是为了表彰新选组勘破池田屋的祸乱。
另一派大概就是正在组建的见回组,幕末和新选组共同担任京都守护职的组织,现在还没有彻底组建完成。
还有一派就是黎诚这样的名家武士,这类人与其说是过来庆功,不如说是将军想借此次池田屋给他们一个警告,在京都老实点。
虽然近藤勇极力想把黎诚拉进新选组的阵营,可黎诚还是婉言谢绝了,在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公开站队的场合,要是被人和新选组彻底绑到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
门开了,三个披甲带刀的武士在最前头打开最里侧的门,两名开门后侍立在门旁,还有一位低着头,让出身位来。
一身常服打扮的男人从这个武士身后走出,朝房中众人微笑。
“诸君,晚上好。”
德川幕府第十四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茂。
德川家茂微微欠身,看上去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也不见什么位高者的威严。
房间里所有人连忙起身回礼,黎诚也混在其中,一时间宴会的气氛变得截然不同。
“不必多礼。”
随着将军的到来,这场宴会才正式拉开了帷幕。
黎诚观察着这位第十四代征夷大将军,据史料记载,他四岁就成为纪州藩主,安政五年(1858年),十三岁成为了第十四代征夷大将军。
看上去像是个还没脱去稚气的少年。
这是黎诚的第一印象。
据说这位将军曾经也有向攘夷派摇摆的倾向,但是终究还是转向了主旨联合朝廷(公家)和幕府(武家)的公武合体派,压制攘夷运动,以避免幕府倒台。
艺伎们手中三昧线暂歇,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
“诸君,此杯敬我们名满京都的新选组。”德川家茂举杯,朝着正中央的新选组微微示意,新选组的组员们也举杯回应。
黎诚注意到土方岁三把冲田总司的酒杯夺过,把里头的清酒喝完才还给冲田总司,惹得冲田总司苦着张脸,不由得有些失笑。
而近藤勇则是高声表着忠心:“为将军分忧!”
其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正常的宴会,将军总共也没说几句话,隐藏在武士里的黎诚更是透明人一个,直到将军忽得笑喊了一声。
“我听闻友近家门客黎诚亦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