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玥最近一直过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生活,就仿佛日子的存在就是用来享乐的,越是快乐越是悲伤,离别前的日子就像是偷来的甜蜜,那样忐忑的幸福。
巫玥一直觉得自己是豁达的,可是离别终究是难释怀。
荀谦最近很忙,每次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有时没来得及换衣衫,巫玥会发现他衣衫挂着风沙,巫玥猜测他是去了军营,也不知大将军给他安排了什么样的差事。
他能安下心来做事,巫玥是很开心的,有事情做,总比对什么都不上心来的好,他们这样的人,最怕的不是苦难,而是在安逸中沉沦。其实三郎本质上,是那种只要他想,就能把事情做好的人。
一连着两日,巫玥都没怎么见着三郎,倒是各种各样的聚会参加了不少。以前巫玥其实是特别喜欢聚会的,不为别的,只因那旺盛的人气,让她感觉自己是有温度的。如今她却觉得很厌烦,不是因为参加的多了,而是因为她心中已有牵挂,再不需去汲取无关紧要的人给的细微的温暖。
荀谦今日终于得空跟巫玥待一会儿,两人默契的躲过了众人,单独的说了会话。才子佳人,站在水边,看着碧波粼粼,湖水荡漾,随便一个浅笑都能入画。只是天灰蒙蒙的阴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莫名的让人觉得悲伤。
荀谦开口道,“三日后,我要启程回洛阳。”
虽然知道离别的时候快到了,巫玥呼吸还是一窒,好半天才轻声道,“这么快。”
荀谦轻叹,“是呀,很快。”
巫玥千言万语都哽在心头,原本是想着既要再见便不道离别的,可是终究忍不住悲伤。她只痴痴的看着荀谦,他广袖宽衣,背手立于河畔,她恍惚觉得抓都抓不住,她很心慌。
荀谦问,“卿打算什么时候回颍川?”
“原本打算近期就回去的,君来了,就拖延了一段时间。”
荀谦点头,“既如此,我走后,卿也启程回颍川吧。”荀谦在想,我军近期要攻打羌族,保不准羌民会反扑,到时候河东不安全,她在别人家,总是不方便的。
巫玥问,“是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
两人便又沉默了,离别这个话题真是连提都不能提。巫玥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自己的衣角,不一会儿就把衣角弄出了褶皱,“君什么时候回颍川?”
荀谦瞅着巫玥这个小动作,心下黯然,“还不知。”
巫玥想说点什么,可是又说不出,她怕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她其实也是太孤单了。
天公似是也感受到了这份悲伤,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两人疾步走进边上的一个亭子里躲雨。大雨如幕,不一会儿地面就积了一层水。
巫玥道,“手给我。”
荀谦依言把左手递过来,巫玥掀开他的袖子,露出那根鲜亮的五彩绳,荀谦的手腕纤细白皙,大约是因为长期不见阳光的关系,青蓝色的血管就像是浮在表面一般,那五彩绳就像是白玉盘里点缀的璎珞宝石。
巫玥解开荀谦手上的五彩绳,探身出亭外,把五彩绳扔到水里。
“灾祸都被水冲走了,君这一年都会无灾无难的。”
荀谦道,“我原本打算系一年的。”
巫玥心中一酸,转过头去看亭外,偶有几注雨水,借着东风,打入亭中,扫在巫玥的脸上,湿了她的面颊。
雨声渐小,淅淅沥沥不一会儿就停了,五六月的雨总是来得急去的也急。
荀谦道,“雨季总会过去。”
巫玥嗯了一声,是会过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巫玥紧紧的攥着衣角,就像是在攥着她自己的心。
两个人又站了一会儿,大将军又遣人过来找荀谦。
荀谦走近巫玥,轻轻拉下巫玥紧紧攥着衣角的手,然后把绿衣上的褶皱抚平才离去,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巫玥望着三郎的背影,又看了看衣袖,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掉下来,她就那么无声的流泪,就在这一瞬间,她觉得特别孤单,她喃喃道,“怎么办呢,好像君还没离开,我就开始思念了。”
巫玥兀自站了片刻,就整理了下情绪起身去找卫玑,在去找卫玑的路上,巫玥碰到了裴楷。巫玥说道,“世兄也是被雨水截住的吧。”
裴楷浅笑,“是,雨太大了。”
今生的两人是不熟悉的,也是没话说的,静默片刻,巫玥道,“我去找阿玑姊姊,世兄慢慢游玩。”
裴楷忽地说道,“卿似乎不太愿意见到我。”
确实如此,巫玥也不想遮掩,“大约是世兄太过优秀,让我自惭形秽,所以才不太愿意出现在世兄跟前吧。”
裴楷笑道,“我倒是没察觉到卿的自惭形秽。”
巫玥听着他温和却又直白的质疑,想起前世种种,心中情绪一时难以纾解,他向来是这样温和着待人,然后温和的伤害着别人,温和就像是伪装成钝器的一把利剑,因为无害,所以能插在人的心窝子。
“世兄对所有人都这么温和,是因为兼爱吗?”
裴楷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看世兄对每个人都很温和,我在想,这样无差别的温和是不是因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