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自然是不会让荀谦这么滥竽充数下去的,“言慎可有什么想法?”
“法家。”荀谦清音而语道,“无法不立,治国之道,必是法家。”他声音虽不大,却很清晰,众人听在耳中,都皱起眉头。
众人皱眉,大多是想到了商鞅、管仲之流,形象过于冷硬。
巫玥是第一次听三郎说他的政治思想,这一听有些惊讶。主要是三郎为人处事都透着股超凡脱俗的劲儿,巫玥还以为他的思想更偏重道家,更何况荀家崇尚玄学,三郎的父亲是当时玄学大家,曾与王弼齐名。却不曾想他的治国之道竟是法家。
裴楷说道,“刑法苛刻,过于无情。”
荀谦道,“若法得当,人人遵从,万事皆有秩序,无情亦是有情。叔则兄所言墨家,兼爱非攻,然而世人皆俗人,怎会兼爱,人生而有欲,有欲望就有争端,欲望不平,纷争不休,怎会非攻。”
“兼爱是说爱无差别,以公平公正的心对待周围人。非攻本意为善待他人,不去挑起争端,主张无战争。”
“若国有法,人人依法而行,把人的行为准则规范在法内,便可平息争端。兼爱非攻是理想状态,有左右逢源之嫌,只适用于大同。”
“法无情,若不得当,就会影响国家发展,人与人的关系也会受到束缚,诸多弊端,前有商鞅,后有管仲。”
两个人虽说的不多,却是字字珠玑,直击对方观点要害。一来一回,几轮对话之后,两人竟是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这两人都是当世顶尖的才俊,是博览群书,眼界开阔之辈,他们两个针对上之后别人竟有几分插不上嘴的意思。
巫玥初初听的时候还在感慨两个人的博学多才,可是一点点听下来,发觉两人都入了困境,过于偏执了,没多大意思。
卫玑瞅着巫玥有些心不在焉,倒是奇了,“想什么呢?”
巫玥道,“我在想今天中午吃什么。”
卫玑真是看不明白这些人了,“吃什么没那么重要吧。”明明战况如此激烈,阿玥竟然不关心。
巫玥点点头,“是不太重要。”其实她此时想的确实也不仅仅是中午吃什么这么简单,巫玥老实的答道,“其实我在想这几天应该怎么安排。”
三郎这次来安邑是陪着大将军来的,是公务,闲暇时间有限,她其实是想多跟他在一起待着的,可是看样子很难。
卫玑问,“你不听听他们说什么吗?”
“中心的理论已经听过了,再说也不过是佐证,听不听无所谓。”
卫玑竟然无法反驳,“你看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在认真听,生怕漏掉一个字似的,这两个当世的年轻俊才相争,如此盛况,也是难得一见的。”
“是挺难得的。”三郎竟然会浪费时间跟别人争论,难道是因为大将军在他不好推脱?巫玥瞬间心疼了,想她家三郎原本多么目下无尘的人,竟然为了她做到如斯地步,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三郎。这真是个美丽的误解。
荀谦瞅了巫玥一眼,又继续同裴楷争论上了。
巫玥又听了两句,发现两人的观点越说越困顿,摇摇头,索性干脆不听了,“三郎今天的论辩太执拗了,他平日里不是这样。”
卫玑问,“荀郎经常论辩?”
巫玥摇摇头,“他倒是不经常,而且每次论辩的时候他都不怎么爱说话,不过以往话虽少,却说的很透彻,今天他们两个人的观点一直缠斗,已入困境。”
卫玑对论辩的理解比不上巫玥,不过也听出来两个人的观点越来越狭隘,“可能是非得要分个胜负吧。”
巫玥点头,“这就说得通了,越是想胜,越是容易钻牛角尖。”
卫玑点头,裴七郎与荀三郎论辩两个人代表的都不是一个人,有颍川和河东全体才俊的面子挂着,都想赢也很正常。任她聪明绝顶也想不到裴楷竟然也会看中一个女孩,而荀谦这种人竟然能察觉出来。
卫玑问巫玥,“阿玥中意荀郎,是不是被他的才学所折服?”
巫玥笑了,若论才学,三郎还不一定能够比得上顾罗,其实私心里她还是更欣赏顾罗的才学,而她之所以选中三郎,这是前世姻缘,她说不得,于是随口找了个托词,“我选夫婿只看脸。”
卫玑再次被巫玥刷新了认知,荀郎明明是惊采绝艳,她非要看脸。卫玑刚想纠正一下巫玥,就看到了她身后黑了脸的某人,于是默默的住了嘴。
巫玥见卫玑神色不对,回头一看,才发现三郎站在她身后,那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论辩,她与卫玑说话说的兴起竟没发现。
“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再说一会儿的。”
荀谦也没吱声。
卫玑瞧着两个人估计有话要说,于是说道,“我去瞅瞅阿尚。”就走掉了。
人群渐次的散开,这边人越来越少,巫玥和荀谦两个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荀谦也不开口,巫玥就说,“君还没来得及瞧瞧这园子吧,我带君去瞅瞅,这会儿月季开的正好。”
荀谦亦没有吱声,只瞧着巫玥,似乎在等她一个解释。
巫玥自然知道他刚才听到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反常。其实,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