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残月,芦舍两三间,竹林环绕,坐落半山,远远望去,栅栏将芦舍围起 ,不予旁人深窥。
江秋儿没想到他家就在附近,须臾间,便跟他来到家中。
赵蛮子推开用竹木削尖的栅栏大门,语气散漫地道:“这是我家,你先住两天,三天后我送你走。”
“你家不住县里吗?还有我好脏,有没有换洗的衣裳给我。”江秋儿觉得奇怪,芦舍有三间,院中少许竹叶,还有一口井,不知能不能打水,但她环顾一周,万籁俱寂,说明家中无人,随口一问。
“我父母早亡,一贫如洗,哪有银子住县里,再说我家里可没女人,我怎么给你换洗的衣裳。”
赵蛮子将她带回来,也算是鬼迷心窍,如今听她一提,才想起家中多了一人,还是女人,还需要添置物件或衣裳。
江秋儿看出他的嫌弃,寄人篱下,心里憋屈,也知道自己是麻烦他,于是低声道:“我身上很脏。”
她察觉自己撂下这句话,赵蛮子目光上下打量她,不知为何,江秋儿生怕他会嫌弃自己,攥紧衣袖,不敢多说。
所幸赵蛮子皱眉,低声道:“真麻烦。”挪开视线,转身走出去,抛下一句。
“你等着。”
江秋儿看他背影匆匆忙忙,不敢追上去,也不敢在院子擅自乱走动,浑身充满局促。
须臾间,赵蛮子的身影出现江秋儿的跟前,将灰鼠包袱递给她。
“你解开,里头有你的衣裳。”
赵蛮子愉悦地将包袱递交给她,转身大摇大摆坐在院子里用竹木削成竹摇椅上。
江秋儿听到有新的衣裳,眼前一亮,兴致盎然地解开包袱,入眼的是灰扑扑的褐色衣裳,一抖开,一比划,明显是女子穿旧的衣裳。
从未穿过旧衣裳的江秋儿,抿着唇,心情不算美妙。
赵蛮子懒散地躺在摇椅上,看到她僵硬不语,抬头望着月色,咧嘴一笑,语气嘲讽地道:“你以为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吗?有旧衣裳穿都不错了,你知道市井东家的田家稚子,都没有衣裳穿,光溜溜关在家中院子,到了五岁,还穿着肚兜。”
江秋儿从未知晓贫穷人家的家境,竟是这般穷苦,再看赵蛮子面上没有愤慨,心平气和,习以为常。
她心中一梗,闷声道:“我知道了,但是我想要沐浴更衣,有水吗?”
赵蛮子早已洞悉,指了指院子里的井,双手放在后颈,余光瞥向西边的芦屋道:“那边是你暂住的院子,里头有个木桶,多年没有人用,你自个打水。”
见他不管,潇潇洒洒,躺在摇椅上。
从未做过的劳累活的江秋儿,瞪大眼眸,再看看井口有木桶,再见赵蛮子不为所动,摆明不会帮她的态度,不禁咬咬牙。
不就提水,她撸起衣袖,走到井边,提起木桶,想着之前也见过金玉楼的下人们打水,信心满满,可当转动辘轳,使劲提不上水后,发髻处冒出细密的汗珠。
眼见木桶始终提不上来,江秋儿心中恐慌,想要开口向赵蛮子乞援,正好瞥见月色笼罩他阖眼的面容。
江秋儿不知为何心里冒出一股闷气。
她干脆自顾自用力提起来,谁知一用力,打好水的木桶“砰!”的一声,摔入井口。
江秋儿趴在井口,透过月色,见到木桶翻滚在井中,本想再挪动,却看到有人先一步抢过辘轳。
随后赵蛮子轻轻松松,为她打好一桶井水。
江秋儿还以为他是好心,刚别扭想道谢,但青年斜瞥目光,银月朦胧眉眼,少了放荡不羁。
“你记得这笔账。三十文钱”
“为何?”江秋儿一头雾水,费解不已。
却见他高挑的身影,微微俯身,眉眼若有若无流露狂气。
“老子帮你,你以为白得好处。”
“你!”江秋儿怒视于他,没想到他是斤斤计较的人。
但她却没辙,刚想忍气吞声,又看他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道:“还有你之前喝我的水。”
“赵蛮子,我喝你水,你都要记账吗?你太抠门了!”
江秋儿气急败坏,果然金姑姑说得对,闾巷中人,卑鄙无耻,贪得无厌。
她的双目在满月下,熠熠生辉,仿佛两簇小火。
赵蛮子挑眉,“你吃穿皆用我的,记账怎么了?对了这衣裳……”
江秋儿面色顿时紧张,怒气冲冲瞪着他,男人不由眉眼舒展,唇角上扬,“算了,这衣裳是她人不要的,不收你银子。”
她闻言顿时松口气,心想他还算有点人情味,转眼看向西边的芦屋,想要去看一眼,推开房门,尘土飞扬,咳嗽不断。
江秋儿强忍不适,正想揩拭,却发现这间芦屋布满灰,陈设简陋,一张床榻,一张竹木做成的案几和屏风,往内看去,是沐浴木桶,再无其他陈设器具。
她伸手一摸,家具都布满灰尘,脏兮兮,无从下手,更甚者,芦屋连烛台都无。
全靠窗棂外的月色,方才看清一点影子。
“赵蛮子,屋内的蜡烛呢?”江秋儿想要清扫,于是走出来向他要蜡烛,可怜她从未干过粗活,如今期盼早点回到长京。
赵蛮子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