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车子,男人堂而皇之地开了后座的车门。
贺之炀:“这不是你的车。”
“是。”
“谁的?”
“小叔。”
他嗤笑一声,露出刻薄不屑的神情,闭上眼睛。窗外的路上车辆稀少,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飞速后退。夜色沉寂,没人打破此刻如履薄冰的安静。绿灯,右拐。
快抵达目的地时,后座的人突然开口:“前两天在墨城的事情……”
喉结滚了滚,声音微哑。
“对不起。”
打方向灯,靠边停车。
贺晚恬踩下刹车,从后视镜里看他,他也在看她。没等她说话,他便伸手向前递了一个丝绒小盒子。“什么意思?“她瞥一眼。
贺之炀:“你仔细看看。”
小盒子里面是一块精美无瑕的玉,刻着生肖图案,系着根红绳,年代感久远。
一下就牵动起她的回忆。
贺晚恬怔愣住。
这是…她母亲留下的。
“你……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这次,贺晚恬沉默很久。
其实在墨城的事情,虽然贺之炀有责任,但是贺晚恬并没有怪他。
可这短短三个字,就像是把刺破时空的箭。15岁的小混球和眼前这28岁的男人重合在一起,一如既往地垃圾,像是丧家野犬。
贺晚恬接过他手里的盒子,轻声说:“算了。”他们很少有这样安静沉默的时刻。
贺之炀开了窗。
夜风从外面刮进来,从领口处灌进脖颈。
在这空空荡荡的大路上,车子橙色的双闪灯在黑夜里一晃一晃。
将喝得烂醉如泥的人送回他的住所。
贺晚恬猛地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回到家,她打开门,右侧就是个垃圾桶。
她把丝绒盒子,连带着里面的美玉一起,丢进垃圾桶。清醒的人不会徘徊在昨日,她也可以心心狠。比如,利用可以利用的贺之炀。
缓慢地占据上风。
自从那天之后,贺之炀倒真做起一个称职的哥哥。两人出去吃了饭,看了电影,甚至他负起责任,像模像样地去了解她在校成绩、未来规划的事情,还一本正经地分析利弊。
贺晚恬略感新奇。
从小学到大学,贺律从来没问过她这些。
而她有生之年,竟然在贺之炀身上感受了一次“中国式家长”。
新鲜感过后,便觉得体验不算坏。
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
贺晚恬因为办理日本签证和准备画展的事情,在这天忙到深夜,筋疲力尽地洗完澡。
一看马上要到零点,便抱着手机,在秒针跳到正上方的瞬间,点击发送提早准备好的短信。
[小叔,你今天下午几点到?要我来接机吗?]等了一个小时,没有回应。
指尖滑动,往上拉了下对话框,上次聊天还停留在一周之前,以她的信息开始,以她的信息结束。贺晚恬又等了会儿,然后拨电话。
暂时无法接通。
她长睫毛垂下,郁闷地把手机扣在床头,然后缩进了被窝里,强迫自己入眠。
柔软的床上仿佛铺了层碎玻璃渣,辗转反侧。进入梦乡没多久,闹钟响了。
她没睁眼,伸手胡乱地摸索着床头的位置。然而今天的闹钟很懂事,没等她烦躁地摁掉,就似预感到危机来临般,恢复安静。
她把手缩回被子里。
早晨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时间静谧到定格。两分钟过去。
贺晚恬突然意识到:闹钟怎么会懂事?
再伸手,就触到了一片温热的皮肤…热的,会动的。根本就是个活物!
她猛地惊醒,撩开散乱遮住视线的长发,正要从床上蹦起,大声尖叫一一
对方扣住了她的手腕,接着滑到了腰部,将她稳稳地带进怀里。
低沉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时,贺晚恬还在发懵。“我吓到你了吗?”
男人的语调还是惯有的绅士体贴,含着脉脉温情。贺晚恬没说话,因为她还没消化完,甚至偷捏了下自己的胳膊。
原本还在国外的人,蓦地就出现在了身侧……嘶疼,不是梦。
鼻息间满是木质雪松的香调,她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小叔,你……你改签了?”
“嗯。”
贺晚恬抬手轻抚了下他倦怠的眉眼,却被他握紧,带到唇边,吻了一下手背。
她心心疼地:“通宵了?怎么凌晨回来?”“我想你。"他轻笑着,“离开后的每一秒都是。”贺晚恬心脏还在狂跳,闻言,紧紧地回抱住他。见他再次阖上眼皮,心想他可能真的很累。“睡吧。”
“嗯。”
贺律没再说话,捉住她乱动的手,放在身侧,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直到将近下午一点,两人恢复精神。
贺晚恬见他正对着镜子刮胡子,便自告奋勇地:“小叔,能让我来吗?”
她举着手,抿着皓齿红唇,乖巧好奇,一看便是头一回儿。
贺律被逗笑:“好。”
轻托住他的侧脸,她掌心沁出些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