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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胤神色冷峻,薄唇紧抿,凝眸看着黄绢上的数枚棕褐色的小丸,黑沉的眼底愠色渐浓,笼着一团幽幽怒火。借着各种花香果香,掩盖住麝香的味道,藕色香囊还绣了她喜欢的栀子。
刘胤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眸似寒冰。
“嘉和长公主,您怎么来了?”
殿外突然传来张金贵的声音,打破肃冷的静谧。“我要见皇兄,你快去通禀。”
刘胤敛眉,将黄绢上的东西收入香囊,系好口子,扔进抽屉。
张金贵扶着拂尘入殿,得了天子的话,传了殿外候着的嘉和长公主。
嘉和入殿行礼,起身后看向龙椅上面色沉沉的天子,那到了嘴边的话,又徘徊在喉间,不敢说出来了。皇兄瞧上去心情不佳,她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有事直说。“刘胤沉声说道,声线冰冷,眉间氤氲着寒气。
殿中的空气仿佛跟着凝滞了。
嘉和拎着裙裾,在御案前跪下,求他道:“皇兄,臣妹不愿去和亲,求求皇兄不要送臣妹去南诏国。”自从长大后,她还是头次这样跪着恳请兄长事情。和亲不过是天子的一句话,但便是这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让嘉和昨晚一夜未眠。
嘉和望着脸色颇沉的皇兄,肿着的眼睛逐渐泛红,心里是没底的,“我知道皇兄偏爱永宁,可我也是你妹妹,我们才是一母所出,这才您能不能偏向我一次?”刘胤皱眉,胸腔本就积了一团气散不出去,此刻又来了激他火气的,语气难免重了些,“朕何时说过,指你去和亲?”
嘉和不自信地回道:“皇兄虽然没说,但是臣妹心里清楚,在臣妹与永宁之间,皇兄大抵会偏向后者。”她说着,眼泪不争气地落下,哭着哽咽道:“皇兄已经都让臣妹搬出宫开府了,臣妹也已经选定府邸,皇兄就不能食言。”
“求求皇兄不要派臣妹和亲。元姝皇姑曾经去了戎夏和亲,过的是什么苦日子?被折磨得回来以后性情大变,”嘉和哭着摇摇头,央求道:“哥哥,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要是…要是她和永宁都不用和亲,那该多好。刘胤长指揉了揉跳动的额角,音调高了几分,“你给朕听着,你和永宁不一样,但在朕心里,你们二人都一样重要。和亲,不是你,也不是永宁。”
嘉和眼泪长流,湿漉漉的眼睫还挂着泪珠,有些不敢相信望着皇兄,哽咽道:“真、真的?”
刘胤点头,“哭哭啼啼的,吵得朕本就疼的头,更疼了。朕允你的事情,何曾改变?如今心安了下来?”他下颌扬了扬,“哭成只小花猫了,擦擦眼泪。”嘉和破涕而笑,低头拿丝绢擦着眼泪,她起身去天子的身边,刚哭过盯着一双红肿的眼和湿漉漉的眼睫,殷勤地说道:“皇兄的头哪里疼?臣妹给皇兄揉一揉,以前每每天气转凉,皇祖母头疼,还是臣妹给她老人家按摩揉头。”“好了,朕没事。“刘胤伸手挡了一下,说道:“若是闲不住便去玉芙殿找永宁吧。”
“永宁定然也为这事儿忧心着,是该去与她说说。”嘉和欠身道:“臣妹告退。”
刘胤颔首,嘉和走了两步,还是有些不放心,回身叮嘱道:“皇兄还是传太医来看看,别又不喝药。”她知道皇兄头疾的老毛病,但就是因为药苦,不愿喝,便任由头痛着。
刘胤略有停顿,点了点头。
嘉和笑了笑,离开宣政殿的脚步变得轻快,整个人也轻畅起来。
皇兄既然允诺她,不会去和亲,便不会食言。自从偷听到元姝皇姑经历的事情后,嘉和便怕极了去他国和亲,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受尽排挤和屈辱,还不如死了解脱。
她没有皇姑那样强大的意志和信念,莫说是十年,就是五年,她恐怕也撑不住。
京都某处的客房包厢,房门紧闭,檀香从桌案香炉中冉冉升起,将剑拔弩张的气氛推至顶。
长庚抱着剑,站在元姝身侧,眼中露出锋芒,如怀中利剑出鞘,紧盯着对面编发异装的男人。
戎夏王子斟了一杯热茶,推倒元姝面前,“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您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元姝眼皮一掀,冷冷一笑,端起那杯热茶,纤指理着衣袖,当着他的面缓缓倒掉茶水,“谁与你是一家人,真是恬不知耻,本宫以前怎么没觉得你家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真当本宫那第二任丈夫死掉,你爹当了新可汗,就能将本宫一起收了?”
在戎夏,父死子继、胜者占有败者的一切,已不足为奇。
“小东西,回去问问你爹这可汗宝座是怎么来的。”空杯倒扣于桌面,元姝斜靠着,摇了摇赤红扇面的团扇,红唇勾扬,说道:“本宫曾助你爹在乱局中坐上可汗的宝座,也能让戎夏境地四处逃亡的旧部为本宫的倒霉继子丈夫报仇。”
元姝眼睑低垂,欣赏着新染的艳丽丹蔻,轻飘飘说道:“不论是在戎夏,还是在大黎,都轮不到你这小东西来威胁本宫!自家房都快着火了,还有闲心插手别人的事!”戎夏王子脸色难看至极,瞪大的眼睛里好似喷着火,气得牙痒痒,一拳砸在桌上,震得他面前拿被水酒了出来,怒不可遏地指她,“你!你、你,别忘了弑君你也有份!”“咻”的一声,长庚怀中的剑出鞘,执剑指向他,寒光乍现,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