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和亲一事,若是拒绝,拂了南诏的面子,两国持续了五十年的和睦关系势必受到影响。
宴席早早散去,太皇太后找来天子,她的眉头逐渐拢起,对天子说道:“南诏那边将岁贡增加了三成,可见和亲的诚心,然而眼下只有嘉和、永宁合适,可嘉和,哀家又舍不得。”
太皇太后不是圣人,她已经让去戎夏和亲的女儿受了苦难,性情大变,如今不能眼睁睁看着养大的孙女,远嫁南诏。
她到底还存了几分私心,想将永宁推出去。席间,刘胤饮了些酒,身上带着酒气,可意识却无比清醒,坚定道:“永宁不行。”
听闻天子如此果断的拒绝,太皇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烛火跳动,昏黄的光线落于男人面容,更显五官的深邃。
“孙几与永宁已有肌肤之亲,永宁不能和亲。”刘胤平静且坚定地说道,然而这话落入太皇太后耳中,她瞪大了眼睛,愣在远处,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刘胤道:“此事不怪永宁,是朕吃了酒,强占了永宁。”
“她是被逼的。"刘胤补充道。
天好似塌了。
太皇太后一时间难以承受这突来的消息,身子不稳,险些站不住。
刘胤伸手扶住她老人家,坐回榻上。
“皇帝你……你!”
太皇太后偏过头去,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杵了杵,一些话难以从口中说出来。
没想到他背地里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传出去像什么话!
刘胤顺了顺太皇太后的背,郑重说道:“永宁不会去和亲,嘉和亦然,朕会处理好这件事,皇祖母放心。”太皇太后紧拧着眉。
事到如今,永宁不可能去南诏和亲,那便只剩下嘉和了。
天子这话无疑是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太皇太后看向天子,她引以为傲的孙儿,竟然做出这样的糊涂事,问道:“你与永宁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刘胤顿了顿,如实说道:“那夜谷雨宴,孙儿多饮了些酒。”
太皇太后掩额敛眉,叹息一声,事情发生得如此早!刘胤:“等这场风波后,孙儿会以姜家人的身份,接她入宫,给她该有的名分。她的身份一直都寄存在蜀地,与我刘氏没有半分关系。”
送太皇太后离开后,已是月上中天,喧闹的宴席散去后,万千宫阙归于宁静。
刘胤惦记着一人,于是踏着夜色,去了玉芙殿。水汽一点一点升起来,永宁整个身子都泡在浴桶中,眼睫是湿漉漉的,眼前朦朦胧胧,一时间难辨是水汽氤氲,还是盈了泪珠。
南诏皇子态度坚决,和亲大抵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天子若是要选,必定是选择护着嘉和吧。
永宁在浴桶中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水明明还是热的,可她偏偏觉得冷,仿若步入了寒天雪地。她得知爹爹尚在人世那刻,有多开心,这时便有多难过,早前想象的逃离皇宫后,与爹爹相依的生活,逐渐幻化成了泡影。
永宁埋首在膝盖,低低啜泣。
后来直到腿脚发麻,永宁掬了捧没了热气的浴水洗脸,这才离开浴桶,在小榻上擦干净冷掉的水珠,穿上中衣出去,却没想到在里间的窗边看到天子的身影。如此晚他怎么来了?
永宁蓦地停下脚步,内心莫名不安起来,纤指下意识抓紧衣角。
他该不会是为了和亲的事情而来?
大抵是来听通知她和亲吧。
永宁眸底闪过一抹失落,一颗心心宕至谷底,福身行礼,“拜见陛下。”
刘胤朝她走来,大掌搭上她的手,温热的指触到她肌肤的冷凉,蓦地皱眉,“手这么这般凉?”刘胤扶她起身,将冷凉的手握在掌心心暖着,语气带着一丝怒意,“这帮奴婢,朕便不在一会儿,连沐浴用水都懈怠,朕明日定要好好责罚。”
永宁从他掌心中抽回手来,“是我泡太久,水凉了,不干她们的事。”
她抬头望着天子,抿了抿唇,他似乎没有提和亲的意思。
然而这件事就像一颗火雷一样,埋在她的心里,随时都可能引燃爆炸。
一直没解决,便一直扰着她。
永宁拎起裙裾,跪下主动提及道:“陛下是为和亲之事而来吧。”
她将头低下,说道:“永宁愿意去和亲,不必让不陛下为难。”
刘胤长眉一折,眉心心紧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给朕起来。”
声音还算平静,但指腹压着白玉扳指,力道没有半分松减。
永宁没有举动,跪在他投下的影子里,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低沉气息,其中还带着几分怒意。
她心里一紧,道:“这些年,永宁白白享受了皇室给予的富贵荣华,是时候担下这份责任了,为陛下分忧,嫁去南诏,固两国友谊。这样陛下也不用在我与嘉和之间为难。”
刘胤蓦地一笑,垂眸看她,眼底渐渐浮出愠色,“你连求都不求朕,就知道朕一定会舍弃你,保嘉和?朕在你心里,便是唯利是图之人?如此不堪?”
永宁愣怔,哑口无言。
屋子里陷入一片静默,烛火明明暗暗,气氛在刹那间凝滞住。
一些往事浮现,永宁缓缓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