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头儿抓着手拖走，我心中反而多了一丝暖意。
说实话，从小到大除了瞎婆，从来没有一个长辈不问缘由就袒护我，甚至为我性命相搏。
所以无论离云海基于什么原因，这份感情都弥足珍贵。
“离云海！说到底，他进南道院也不过几天！还一身的麻烦，你犯得着？”华凌也给气到了。
“怎么犯不着？我自己的学生，我就护着，你奈我何？”离云海啐了一口，这耍无赖的泼皮劲，简直不弱大妈。
偏偏就这耍横架势，让华凌也不敢真动手了。
灵调局的人也全看华凌眼色，他不动，没人敢动。
离云海毫无阻拦就拉着我走过人群。
杨君越等师生急忙跟在后面。
发现没人敢追来，离云海抹了把汗，得意说道：“威胁谁不好，威胁我离云海？特妈的，这华凌真是越老越不懂事了！”
“主任，您也少说两句，华师兄可是蘸天大观高功，也不简单呢……”杨君越赔笑道。
“哼，什么蘸天大观，二流罢了，老道我好歹也是南道院精英班的班主任好的吧？”离云海撇了撇嘴。
我看向后面一堆车子启动，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脱困。
“主任，怕他们不会放过我们。”黎蕴真小心提醒。
“不管他们，回到了南道院，咱们就没事了，不是还有任天生那小子挡着么？”离云海说道，却脚底抹了油似的，跟小跑没什么区别了。
我跟在后面都略显吃力，不过想起那一脸严肃的教务主任，心下稍安，官大一级没准真能压死人？
想归想，不敢轻怠，大家往村口跑去。
雨夜。
车子启动后开出拿龙村，大家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次我被离云海拖着上了一辆车，感觉自己成重点保护对象了。
离云海是黎蕴真叫来的，应该意识到了事情得严重性，几乎是马不停蹄从市里赶过来了。
年纪一大把，身体可吃不消。
大半夜的，总归决定先修整。
回南道院好像还不急于一时，离云海和杨君越之前一直在市里。
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他们正打算参加明早长孙流羽的告别会。
流羽的家人昨天就到市里了，现在都在市殡仪馆那边。
我心情怅然，一直没有说话。
“北辰，一会我们到市里，估计就天亮了，到时候参加了遗体告别会再回首府，你怎么打算？”杨君越问道。
“我也去。”我没办法逃避，也不可能逃避。
离云海点了点头，说道：“好孩子，你也不必那么自责，大道崎岖，出任务本就危险，之前的详细情况老师也了解了，大家都不会怪你什么，你今晚做屠龙之举小命都差点交代了，为流羽报了仇，不算愧对她。”
我继续沉默。
到了市里已经天亮，长孙流羽的父母亲人都来了。
听说学院同学想来，都被拦住了，推说到时候学院里还有个仪式什么的。
看着长孙流羽的家人伤心欲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和魏仙隐她们一起上了香，然后坐到了一旁。
李道妍则全程眼泪掉个不停，庄园相处几天下来，大家的都混熟了，就跟好朋友一般，哪有不伤心的。
魏仙隐表情木讷，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离云海和两位老师则承受了长孙家的大部分责难，没人回一句嘴，场面可谓压抑到了极致。
我看着手机里长孙流羽的头像，心情难过到了极致。
你就这么走了么？
“你就是姚北辰？”
与此同时，一个略带稚气的少女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起头，顶天十五、六岁的长发小姑娘，就这么站在了我面前。
她和长孙流羽有七分相似，眼眸如同秋水明亮，可此刻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悲伤才有的表情。
“是我。”我没有否定。
“呵呵，真是狼狈，姐姐和你这样的人组队，倒了八辈子霉了。”少女冷冷的打量着我。
我确实狼狈，没有换衣服，全身脏乱不堪，身上还到处都是淤伤。
我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说道：“对不起。”
“你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可我姐姐死了。”少女声音逐渐阴冷。
“你们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们。”我缓缓低下了头。
“北辰哥哥……”李道妍紧张的抓住了我的手臂。
“北辰，不关你的事。”魏仙隐也意识到了不对。
“补偿，命能补回来么？”
少女口齿如刀，我没有驳斥她的质问。
“别以为什么话都不说，这事就能揭过了，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少女转身离开的时候，地上多了几滴泪花。
此刻，我心中郁结到了极致。
随着遗体送入火化间，我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时，我的肩膀却被人拍了拍。
“人生海海，说短不长，北辰，我们走吧。”
抬起头，是离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