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姝兰说着,微微抬头,将目光投向远方,似是在透过虚空望向多年前的皇宫。
“我听说,朝晖公主夭折时虽还是个孩子,但她那时已是个很勇敢的人,敢作敢当,无所畏惧,倘若公主尚在人间,想必早已成为一代巾帼英雄。
而与之相比,我被父母送进宫中之后,整日只会自怜自艾,战战兢兢。我与公主,虽外貌相似,却神韵迥异,哪怕我表面装得再像,太后也是一眼就看穿了我。”
说着,泪珠还是不自觉从眼角滑落下来,然与之前不同,此时的她,泪中是带着笑的。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随之转过来朝苏淡云歉意一笑,道:“其实,以前你刚嫁进侯府时,我还觉得你凡事只会逆来顺受,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细想一下,以前的我何尝不是这样?”
苏淡云也觉得以前的自己的确就是那般,并未因对方的话有半分羞恼,倒是因最后的那一句而为面前人感到心疼。
“姐姐”
她紧握住对方的手,想安慰又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
祈姝兰朝她安抚笑笑,又道:“你是如何和离的,其实我多少也猜到了些。说实话,知道你和离的那一刻,我心里是备受震撼的。
我亲眼看见你从阿斗变成了战士,看着你为自己生生杀出了一条出路,你那无畏的样子让我发现,其实多年来龟缩不前的我才是真正扶不起的阿斗。
后来娘家再来逼迫我时,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当日潇洒走出侯府时的样子。我就想啊,若自己也能留下这么一个背影,哪怕最终败了,也是虽败犹荣的。
然后我就写了断亲书,将自己从发梢到鞋袜仔细打理了一遍,然后昂首阔步地进了宫。在迈进宫门的那一刹那方才察觉,这恐怕是我生平头一回如此勇敢。只是未曾想,勇敢的感觉竟会如此不错。”
说罢,她眸含泪光,露出个明快笑容。
苏淡云看着这样的祈姝兰,就似看见了一只破茧的蝶,浑身都绽出了新生命的力量,不觉欣慰着握紧对方的手,笑道:“勇敢的感觉不错,勇敢的结果也很好,不是吗?”
谁说不是呢?
祈姝兰灿烂展颜。
她勇敢了这么一回,赢得了自由赢得了美名,还赢得了太后的真心,因此成了公主,给女儿也铺就了光明的前程。
有舍才有得,只要方向对了,得到的福分永远要比舍弃的多。
想起什么,祈姝兰望向四周,笑道:“话说回来,你把这宅子收拾得真是不错,比我那会儿收拾得要好上不少。”
苏淡云提起茶壶给对方倒茶,闻言明快一笑,道:“我也不懂,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没什么讲究。”
说罢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放下茶壶后忆起什么,抬头望向后花园的围墙,可惜道:“姐姐以前说的开满蔷薇的地方就是这面墙吧,可惜我搬进来时,那些花儿早就枯了。”
祈姝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着那光秃秃的墙面,想起最初的惊鸿一瞥,不禁目露怅然。
然怅然只是短短一瞬,紧接着她便释怀一笑,道:“无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又不是只有蔷薇才好,往后你照自己喜好再种些别的就是。”
两人又就这房子说了好些话,聊着聊着,祈姝兰不觉想起了永定侯府最近的热闹,心口不禁就紧了紧。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犹豫片刻,还是觉得该跟面前人提醒一二,便放下茶杯,稍正了神色道:“妹妹,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说。”
苏淡云正喝着热茶,闻言微顿了下,见对方神色认真起来,也跟着正色道:“姐姐请讲。”
祈姝兰眸光微动了下,抿抿唇,“过几日便是中秋了。”
说着,话到嘴边又突然顿住,总感觉难以接着往下说。
苏淡云听她提起中秋,再听她这语气,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即将要说什么。
此时见她欲言又止,便扬起个无所谓的笑来,鼓励道:“姐姐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祈姝兰看着她的明媚笑容,不由得面露几分歉意,“你已经离开侯府,这些事你本不需要听的。”
说着,叹了一气,眸中露出关切,“但我知道三弟的性子,你们当初又是那样和离的,我总担心他中秋从行宫回来后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会去寻你麻烦。”
苏淡云记得贺怀琛以前说过行宫的改建会在中秋前竣工,故而方才听她提起中秋,便猜到对方要说这个。
此时听罢,笑着表示理解,“我知道姐姐是担心我才会跟我说起这些事,所以永定侯中秋前就要彻底从行宫回来了吗?”
“不是中秋前。”
祈姝兰摇了摇头,又道:“圣上在中秋前一日会带着太后去行宫那边,中秋当日会在行宫摆中秋宴,中秋宴过后还有秋游。
此番圣上邀请了许多大臣及家眷前往,我们那时也会过去,如此约莫五日左右便会从行宫回转,届时三弟会跟我们一起回来。之后就会留在工部上值,无需再到行宫那边去了。”
苏淡云笑着点了下头,“好,我知晓了。”
说着,她给祈姝兰将杯中热茶续上,又道:“其实姐姐无需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