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乘春悄悄将目光移向面前人,只见她微垂着头,秀眉微微簇起,一直凝神思索的样子。
他从未见过她给人看诊的样子,此时见了,才发现她专注做事时的模样就似镀了一层光,让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还要耀眼,也莫名地让他心头砰砰乱跳。
意识到了自己变化,燕乘春生怕她在诊脉时看出什么端倪,当即就收回目光,再也不敢乱看。
只是他这会儿撤退已经晚了,就在他心跳骤然加快之时,苏淡云就已经感受到了指尖下脉搏突然的变化。
不过她并未往其他方面想,只以为是毒性未尽的一种表现,便继续皱眉凝神感受片刻,结果越感受那指尖下的跳动就越快。
这毒竟会让中毒者有这般的反应吗?
她努力回想也没想到手札上记了这么一条,为了稳妥起见,光凭脉象判断自是不行的,想着她便抬眸朝燕乘春望了过去。
她正坐在床边,从她这个角度一抬眸,先看到的便是床上人的侧脸,结果一眼就看见了对方耳垂竟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苏淡云不禁一怔。
所以这人脉搏跳得这么快,是因为害羞吗?
想着,她第一感觉便是诧异,紧接着这诧异就转为了怪异。
她现在已经知道面前人并不是真正的纨绔,可她也知道他确实认认真真扮了许多年的纨绔,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众人也都见他的确经常出入各色的风月场所。
可他被女子搭个脉都能害羞成这样,整一个纯情小郎君的样子,那他之前又是如何在万花丛中扮演好纨绔角色的?
他就没被外人发现过什么端倪?
苏淡云的思维顷刻就被燕乘春这发红的耳垂拉去了老远,不过这走神也只是走了一瞬而已,一瞬过后,她便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很快就把这个疑惑抛到了一边,继续低下头去凝神把脉。
燕乘春自是留意到了对方视线在自己的耳垂上略微停了一瞬,也留意到了对方在这一瞬的停留后,看向自己的疑惑眼神,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耳垂传来的烫感。
他当即就明白了对方那眼神的缘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没有出息,骂完就又努力克制着稳住自己心神。
只是手腕间的灼烫感不断持续传来,让他此时的克制竟变得没有预想中的容易。
既然无法强制压下,他便只好尝试转移思绪,逼着自己往其他事情上想,随之很快就想起了今早下属跟自己说过的解毒过程。
想到自己昨晚如何像头死猪般一动不动被泡在桶里,又想到自己同样如何像头死猪一样光着膀子任人摆布,他心里的紧张转眼就被浓浓的羞耻感取代。
可不是羞耻吗?怎地偏偏就让她看到了这么些个狼狈?
他明明有许多更值得看的场面啊,什么百步穿杨,什么一剑封喉,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有奋不顾身飞上祭坛救下他的阿弟,这么多值得看的,怎的就只能看到他的狼狈呢?
燕乘春心中狠狠叹了一气,心中除了羞耻便又多了几分颓然。
其实他想让对方看到的那些全都是秘密进行的,对方没机会看到那是再正常不过。
可他这会儿脑子就像是倒进去了一大锅浆糊,早就将他一惯敏捷缜密的思维给糊成了一团,糊着糊着就鬼使神差地脱口道:“我平常不是这么弱的。”
话一出口,苏淡云并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却先怔愣了下。
意识到自己这张嘴突然秃噜了,他心中一惊,连忙紧紧闭上了嘴。
他表面装作什么也没说过一般,其实心中的羞耻感已在成倍剧增,同时也为这张嘴突然变得莫名其妙而深感疑惑。
是啊,他从来就不是个随便说话的人,今日到底怎么了?
想着想着,他不禁就想起了平常在他身边晃悠的陆朝添和衔山,这两人全都是说话不着调又总爱叭叭个不停的,而这两人里头,他见陆朝添的次数远没有见衔山的多——
思及此,他忍不住抬眸瞥了眼衔山。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当初怎地就不选个更会说话的放在身边呢?
衔山见主子突然朝自己投来一个嫌弃眼神,完全不知自己已经莫名背了口大锅的他,还以为自己给主子顺气顺得不够舒服,当即就停下把手给缩了回来,默默站在一旁兀自担心着等待着。
苏淡云一直专心看诊,并没留意到这对主仆之间的眉眼官司,不过方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倒是听到了的。
这下把完了脉,她便收回手站起身,认真道:“以公子的脉象来看,公子恢复得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快上许多,可见以往身体底子的确是极好的。只是如今中了剧毒,为了日后不要落下病根,公子此时也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
这便是回应了方才燕乘春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言罢想起自己进来是看见的一幕,她不禁就严肃起来,说道:“方才我进来时看见公子坐在床上看着公文,这样的举动实在太不可取。”
说着想到自己为了给他解毒如何不吃不喝费了大劲,她心里当真就来了些气,随之眉眼露出愠色道:“事情是做不完的,再紧要的事也要有命才行。大家为了您的身子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