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忆起上一世随师父出诊时曾遇到过的一个濒死之人,那人是衙门里的捕头,在捉捕犯人时受了重伤,因伤及了心肺,当地郎中全都束手无策,纷纷让那捕头的家人准备后事。
当时她与师父路过那个县城,刚治好了城里一例疑难杂症。那捕头的家人听说了立马寻到了他们,求他们过去一试。
师父同意下来,花了约半月时间彻底治好了那人。期间她帮师父打下手,常听那捕头叨叨过去捉捕犯人之事。
她还记得那捕头半开玩笑地说,世上杀人者,动机总结起来不外乎几种:一是为财,二是为情,三是为仇,四是正当防卫,五可能就是失心疯了。
以这几个角度来看,自己上一世一直留在后宅,身无银钱,为财杀自己多半可以排除。仇杀也似乎不大可能,毕竟以她以前那怯懦怕事凡事能躲就躲的做派,实在结不出多少仇来,而四和五也可以忽略。
如此一来,似乎就只剩下情杀这一种可能了。
谈到情这一事,她在上一世的情事也就只有那么一桩——做了这不该做的永定侯夫人,横在了贺怀琛与温玉燕之间。
所以是这两人中的一人要杀自己?还是说两人合起来一块儿?
可对贺怀琛来说,真有杀她的必要吗?
虽说有圣上的金口玉言在那里横着,可贺怀琛若真的不想让她继续待在侯府,她相信他还是能找到办法名正言顺休了她的,再来也可以想办法逼她自请下堂。
毕竟当年的她可是胆小如鼠,贺怀琛一直冷落她将她扔在沁心院不管不顾,她也只会顾影自怜默默等待,什么都不敢做也什么都不会做。
若贺怀琛当真要休她或者要逼她下堂,以她当年的性子虽会悲痛欲绝,却也不敢继续死缠烂打。这一点,她相信贺怀琛也肯定看得出来。
但他却一次都没来找过自己让她离开,甚至连话都不爱多与她说上一句,就这样不声不吭便直接雇凶杀人,虽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怎么想都觉得这样有点儿不大合乎常理。
再者,雇凶杀人毕竟担着风险,当年贺怀琛正全力为仕途拼搏,如此重视仕途之人,想必在做决定时会慎之又慎,怎么想都觉得他不会弃容易的途径不用,转而采用这般莽撞的风险之举。
苏淡云在房中踱步想着,越想就越觉得贺怀琛雇凶杀她的可能性不大,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温玉燕一人了。
对了,那捕快曾跟她说过,在他们查案时,要判定谁是凶手,除了考虑方才说的那几种动机,还要想想谁会是事件中的最大受益者,越是受益最大,那人行凶的可能性便就最大。
所以谁会是杀了她后的最大受益者呢?
苏淡云仔细回想起上一世自己出意外后的事情走向,她记得那次意外的数年后,她有机会重回了京城一趟,当时才知道温玉燕在她当年出意外没多久便被抬成了正妻。且那么些年来,贺怀琛一直只温玉燕一人,府中并无妾室通房,温玉燕所生的儿女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永定侯府的嫡子嫡女,备受宠爱瞩目。
如此看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当年自己出意外之后,最大的得益者便是温玉燕自己!
说起来,自己上一世不得贺怀琛的心,却一直占着正妻位置,幻想着要守到云开见月明,这落在温玉燕眼中,无疑就是挡了她的道。
若温玉燕真像她表面看起来那般没有野心也就罢了,可这一世她已清楚看见温玉燕在温顺的表面下时不时露出来的不甘。那不甘就是个傻子都能想到是为了什么,不外乎就是永定侯夫人之位罢了。
试问一个妾士一向以贤良温顺为外人称道,心里却默默觊觎着主母的位置,她虽得了身旁男人的万千宠爱,却苦于这个男人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把正妻放在家里,不提休妻也不让她自请下堂,那这个妾士为了达到目的会如何做?
事情想到这里,一切都已经再清晰不过!
可如今涉及当年意外的唯一线索已经断了,哪怕这些推理得再合乎情理,这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实在无从证实。
且退一步说,就算她找到证据证实温玉燕就是上一世雇凶杀她之人,可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若温玉燕在这一世不再对她动手,她也不能因为上一世的问题就跑去找她报仇啊
思及此,苏淡云一时间只觉进退两难,诸多思绪从心底涌起又在心中缠绕,似是理清了又似是没有,一团一团地堆在脑中心口,堵得她愈发地郁闷烦躁。
正难受着,忽地就听有笃笃叩门声传来。
苏淡云微怔了下,从这杂乱的诸多思绪中拉回心神,朝外问道:“谁?”
“夫人,是老奴。”
听出是石嬷嬷的声音,苏淡云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随之收拾心神,扬声回了声进来。
石嬷嬷闻言,连忙推门入内,快步上前禀告:“夫人,老奴方才过来上值,在路上碰见了老夫人身边的朱嬷嬷,顺便跟她唠了几句。
听朱嬷嬷说,侯爷今日派青柏捎信回来了,说是几日后会照常休沐回府。老奴想请示下夫人,看夫人有无什么需要老奴去准备的?”
苏淡云听罢,当即一怔。
贺怀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