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夏清允一开始是没打算告诉苏淡云恒安堂有女医坐馆的,以免让苏淡云两相一比较伤了心。
可后来斟酌一番,觉得哪怕自己不说,苏淡云也是迟早会听说的。如此细想下来,便觉得若能让苏淡云与那女医互相结识好好交流也是个不错的安排,最后如何想便也如何做了,只是没想到最后竟摆了这么个乌龙。
夏清允为自己摆的乌龙真是觉得好不尴尬,然苏淡云此时听罢,知道对方竟如此默默为自己筹谋,心里当即就被暖意包裹,不由得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满目感激,“允姐姐,谢谢你。”
夏清允见她竟感动如斯,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扬起一个无所谓的笑,“这有什么,你跟我这么客气作甚?”
转念想到什么,她不禁又神色郑重起来,关心道:“话说回来,妹妹你怎的跑出来坐馆了?侯府那边知道吗?”
苏淡云听她这么一问,抿嘴笑着摇了摇头。
夏清允当即面露忧色,忙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偷偷跑出来的?那你来这里坐馆多久了?你就不怕被他们发现?”
苏淡云:“是偷偷来的,从医馆开业那日我就到这里来了,我一直都很小心,暂时还没露出端倪,不过就算被发现了我也还是会来的。”
听她这般坚定,夏清允惊讶之余又有些不解。
想到某种可能,她不禁心头一紧,忙反握住她的手,低声关切问道:“妹妹,你老实告诉我,你在侯府是否过得很糟糕,是否连温饱都成问题?”
看着她眸中难掩心疼,甚至还酝着几分愠色,苏淡云知道夏清允的确是在真心关心自己。只是她并不想对方把事情想偏,便忙感激笑道:“姐姐之前不是来过沁心院看我吗?我情况怎样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并没那么糟糕。”
夏清允回想了下,自知的确没那么糟,当即面露不解,追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何要这般冒险出来?”
说着,想起苏淡云对医术的喜爱,随之生出一个猜测,“难道你是为了继承外祖遗志,才这般冒险行事?”
苏淡云觉得这理由也并没有错,便笑着点了下头。
夏清允见她承认,面露恍然。
只是想到侯府那边,她心中的担忧不减反增,眉宇间忧色愈浓,“妹妹,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现在永定侯在行宫忙着不能回府,你还有机会这样溜出来坐馆。可等到行宫那边事情了了,他回到侯府,你到时又怎样出来做这个事情?万一惹恼了他,你往后怕是连出门都不能够了。”
“我——”
苏淡云下意识想说出自己的和离打算,可一开口又立马反应过来,当即顿住。
正想改口说些什么,便见夏清允望着她眼睛一眯。
夏清允本来就不是个蠢笨人,这会儿看着苏淡云欲言又止的神情,忽地就感觉到了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说实话,跟面前人来往了这么些日子,她已经多少了解了对方的性情,知道她做事向来都喜欢稳打稳扎,做什么都会先考虑周全列好计划,觉不是个冲动行事思虑不全之人。
再回想起自从贺怀琛纳妾之后面前人的种种变化,她越发觉得对方到恒安堂来坐馆,绝不只是为了继承外祖遗志那么简单。
夏清允想着,神情愈发凝重起来,随之一瞬不瞬地望着苏淡云,道:“妹妹,你老实告诉我,侯府那边是否有休妻打算,以致你要这般提前出来谋求后路?”
苏淡云真没想到她竟会在如此短短时间之内就分析出了这么个结果,心里既惊讶又佩服。
见她看着自己诧异不语,夏清允只觉自己应是猜到了真相,遂握紧了她的手,心疼道:“妹妹别怕,若他们当真无故休妻,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务必让他们不敢再提出休妻两字!”
苏淡云听罢,不禁心头一跳。
她知道以夏清允的为人,必定会说到做到。她可不能让对方误会了去帮了倒忙,连忙开口解释:“姐姐误会了,姐姐有所不知,当初老侯爷定下这桩亲事,也不知怎地就过了圣上的眼,曾金口称赞过老侯爷为嫡次子定下这桩亲当真是仁义之举。虽说这么些年圣上除了随口称赞了那么一声也没再关注过我这边,可有圣上这曾经的金口称赞在前,侯府是绝不会轻易休妻的。”
这事夏清允之前也曾有所听说,只是这样一来,她便更加不解了,随即话锋一转,道:“妹妹,我能感觉到你有事瞒着我。我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可我是真心想要帮你,你若是信得过我,大可把心里的难处跟我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可好?”
苏淡云被她这般满怀关切地深深注视着,想要否定的话一时间便出不了口。
其实她之前没告诉对方自己想要和离,并非是因为信不过。正相反,她很清楚夏清允的为人,知道对方必定会在自己有需要时出手相助,可她实在不想夏清允因为自己和永定侯府无故树敌。
可今日话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若自己再隐瞒下去,只怕夏清允会多想,比起那未知的树敌与否,她更担心两人的关系会因此生出芥蒂。
如此斟酌再三,苏淡云最终还是开了口,道:“姐姐,其实我已经决定了要与永定侯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