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燕清楚记得,他昨晚穿的明明是黛蓝色的窄袖圆领长衫,如今却变成了银灰色的宽袖长袍。还有那腰带、玉佩和香囊,没有一件和在水榭时戴的一样。
他竟然把全身从头到脚都给换了一遍,而且比起在水榭是的那身装扮还要精致讲究不少
所以,他是在去沁心院之前重新装扮过?
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她知道男子也会这般。
可是贺怀琛为谁如此,沁心院那人?
怎么会?
温玉燕左思右想,如何都想不通也放不开,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终是忍不住把温嬷嬷给叫了过来。
“嬷嬷,你去问一下青柏,看侯爷昨晚从水榭离开后是否遇到过什么意外,比如弄脏了衣服什么的。若他不愿透露,你就给他些好处,务必要把事情问清楚了。”
温嬷嬷听了也没多想,立马就恭敬应下,拿了些银子便快步离开了与春阁。
此时,被温嬷嬷四处找寻的青柏已经陪着主子回到了酌言堂。
见主子回来,一直守着酌言堂的青松赶紧照着吩咐去给贺怀琛安排洗漱用的热水,青柏则捉紧时间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给主子报来。
“小的已经查过了,温姨娘第一次去碧浔居弹琴时,夫人的确去了碧浔居探望大夫人,还被大夫人留下来一同听了姨娘弹的曲子。那日之后又隔了一日,夫人曾出府一趟,小的已经问了当日负责拉车的车夫,确定夫人的确是去了寿康堂复诊,回来后接连三日夫人都有梦魇。
至于大夫人那边则是在听琴当夜就开始严重梦魇,之后温姨娘又去了一趟碧浔居奏曲。这次夫人没去,大夫人是由大小姐陪着,当夜大夫人便再次严重梦魇,不过大小姐那边倒是没发生什么问题。”
贺怀琛正端着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闻言不禁一顿。
这是昨晚她刚发病时,他让青柏去打听的事。
没想到她梦魇前当真听过燕儿奏曲。
不过她和大嫂又有些不同,大嫂两次都是听完曲子当夜就梦魇了,可她却是在听曲第二夜才开始梦魇。
对了,青柏说她梦魇当日曾外出了一趟,难不成是外出时遇到了什么事情?
想着,他眸色沉了沉。
只是一想到她醒来后跪地求他和离的样子,他倏地就又满心烦躁。
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贱人!
也罢!她遇到什么事又和自己有何关系,他才懒得去管!
他眸色阴冷下来,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之后便将青柏打发了下去,起身进去沐浴。
洗漱过后,贺怀琛便去了荣安院陪曾氏用早膳。
曾氏爱讲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只是她今早起来后便听下人回禀了昨晚沁心院的动静,已得知昨晚突然请来太医之事,早已积攒了一肚子的疑问,草草用了几口燕窝粥后便再也没了胃口。
贺怀琛见母亲神色不虞,知她心里有事,便也没吃多少就跟着放下了筷子。
曾氏见了,心疼儿子,只得继续忍下心中急躁,硬劝着他把一碗燕窝粥和一小碟春饼全吃了干净才算作罢。
待用茶水漱过了口,下人鱼贯而入将早膳撤了下去,又沏来了两盏全新热茶,待下人重新全都退下,关上屋门,母子俩这才就着前一晚苏淡云发病之事详谈起来。
听贺怀琛把太医所言全部复述了一遍,曾氏一口气便堵在了胸口,神色也随之阴沉下来,含怒冷哼一声:“出身低也就算了,还这般不中用,不过吐个血罢了,竟养了这许久都没养好。”
说着,心中依然存疑,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前几日看她不是都好好的吗?怎地昨晚突然就病得这般重了?”
刚想说会否是太医误诊,转念一想到来的是时常为大儿媳和自己调理身体的吴太医,便又把话重新咽了回去,只是心里的一问不禁就更大了些。
贺怀琛听了,眸光不禁闪了闪,浑身忽地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曾氏觑着儿子表情,发现他突然神色有异,遂眯眸打量了下,心中斟酌起来。
想到某种可能,当即就肃着脸道:“莫非是苏氏故意为之,好拖着不圆房?”
贺怀琛听罢不禁一怔。
故意为之?
难道当真如此?
他怎地就没想到这点?
不对不对,昨日他刚抱她时还好好的,直到自己把她拽到床上才突然变成了那样。
一想到之后的事,贺怀琛的神色倏地就沉了下来,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曾氏见儿子脸色忽地难看起来,自认为当真如自己所料想那般,当即就怒火中烧,目光犀利地用力一拍扶手咬牙切齿起来。
“好一个苏氏!果真是个无父无母没有教养的东西!她这是想做什么?竟敢忤逆到这个地步!她就不怕我把她给休了?”
休字一出口,便如一支满弓射来的飞箭,猝不及防就正中了贺怀琛心口。
且那飞箭似还带了火,腾一下就把他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怒火点燃,转眼就火势熊熊。
“是我!”
忽地,冷如寒冰的声音突兀响起。
曾氏不禁一怔,一脸不解地望向自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