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淡云照常去荣安院请安。
曾氏全程无视这个儿媳,直到最后散场才寒着脸开口将苏淡云单独留了下来。
二夫人张氏一心想看热闹,无奈没有这个机会,心里痒得跟猫挠似的,走到廊下还忍不住地往屋门眼巴巴瞅了两眼,边看还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身旁的余氏一下,压着声音道:“你说三弟妹这般温温和和的样子,以前又一直很听母亲的话,也不知这是做了什么让母亲这般不快?”
余氏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一直沉默着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张氏没听见回应,终于拔回投向房门的眼神看向余氏,急道:“问你话呢,你没听见?”
张氏对着余氏说话向来没什么顾忌,余氏也早已习惯了她这性子,本不想搭理,闻言只得开口回道:“听见了,只是二嫂你问的我也不知道,我实在不知该如何答你。”
没等张氏再开口,她又赶紧面露担忧之色,为难道:“四爷昨晚喝了些酒,今早起来头还有些疼,我这实在放心不下。二嫂你自个儿慢着走,弟妹我就先往回赶了。”
言罢便匆匆略一行礼,转身就带着婢女加快了脚步,径直往自己的秋岚轩去。
看着余氏风一般拐过前方拱门消失不见,张氏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不禁轻蔑冷哼一声,低声嘟囔:“庶女就是庶女,胆子小得跟只耗子似的。”
这还没出荣安院,贴身伺候张氏的婢女白栀闻言,下意识就头皮紧了紧。她实在怕自家主子再说出什么在言语上惹祸,便连忙上前提醒道:“夫人,昨晚年哥儿说了要夫人回去听他背诗来着,想必这时哥儿正等着夫人呢。”
年哥儿是张氏儿子,全名贺知年,今年刚满三岁,在永定侯府的小辈中排行第二。
当年张氏十七岁嫁入侯府,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直到二十二岁才生下了第一胎,得了一个儿子。张氏宝贝得不行,一直当心肝肉地疼着。
此时听白栀这么一提,当即想起这一茬来,立马就顾不得取笑余氏胆小,就连屋里曾氏和苏淡云的事情也顿时被她抛到了脑后,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转身就往自己的晚桐苑跑。
院里两人刚走干净,屋中便猛地传来砰一声脆响。
苏淡云坐在屋中,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梅子青素面茶盏,心里忍不住道了一声可惜。
曾氏甩完手里杯子,见下首处坐着之人竟没像以前那般瑟瑟发抖,更没跟往常那般立即跑到她跟前跪下,火气当即就飙涨了些,抬手怒不可遏地指着苏淡云道:“好你个给脸不要脸的!你胆敢再说一遍?”
苏淡云闻言,继续垂眸看着地上的青色碎片,不疾不徐地道:“母亲,我做不了。”
“你!”
曾氏气极,伸手就想拿些什么砸过去,可身边案上放着的唯一一个杯子方才已被她砸成了碎片,伸出的手便改为重重拍在案几上。
见曾氏这般不依不饶,苏淡云只觉心累,实在不想在这般纠缠下去,遂无奈轻叹一气,站起来朝曾氏行礼,恭敬道:“母亲容禀,儿媳说做不了并非存心为难五妹妹,相反,儿媳正是为五妹妹着想才这般说的。”
曾氏眼皮子一跳,只觉这说辞耳熟得很,一转念想起昨日这儿媳也是这般柔声细语地说是为了她这个婆母着想才训斥的刘嬷嬷,当时她没再继续计较,如今竟然又来这般说辞!
想着,她忽地就有种新仇旧怨涌到一起的感觉,脸色当即比那黑压压的乌云还要阴沉,“你还想如何狡辩?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我好糊弄不成?”
她摆出十足威严,居高临下睥睨面前之人。
“我实话告诉你,玥儿要的药膏可是要送给元嘉郡主的!我命你最迟后日就将药膏备好,若误了玥儿的事情,我可轻饶不了你!”
听到元嘉郡主的名号,苏淡云不禁皱了皱眉。
她上一世虽对京城的豪门贵族知之不多,可这元嘉郡主她却是有所耳闻的。这人是康定郡王府的嫡女,打得一手好马球,从小被娇养大的,性情骄纵任性,京中许多贵女都怕了她,怎地贺怀玥突然搭上这号人物呢?可当年并未听闻贺怀玥和元嘉郡主走得近啊。
只是话说回来,以前自己对贺怀玥向来有求必应,根本没起过这般冲突,没准其中拿走的美肤膏就是落入了元嘉郡主之手也未可知。
不过这些对于如今的她而言,也并没多紧要就是了。
苏淡云快速理了一下思绪,继而平静开口,“母亲,您可能有所不知,这美肤膏是用中药制成的,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又道是药需与人体本身相配才能得当。儿媳不知五妹妹为何要将美肤膏赠与郡主,可郡主何等尊贵人物,若这美肤膏恰巧与郡主本身体质相冲,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而且这美肤膏是涂抹在脸上使用的,女子容貌何等重要,若五妹妹不明所以地将药膏相赠,到时出了什么差池,郡王府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也是为何今日母亲问我时,我坚决说做不了的缘由——”
“你胡说!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正说着,一个身穿淡粉衣裙个头中等的妙龄女子从屋外冲了进来,指着站在堂中的苏淡云气呼呼地大声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