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淡云五六岁时锦善就到了她身边,两人年纪相仿,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她这么一哭,苏淡云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忙松开她紧张询问。
“婢子没事,婢子就是心疼姑娘。”
锦善抹了把泪,哽咽着摇摇头道。
苏淡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可很快便想起了上一世在元宵节吐血昏迷之事。
她是前日醒来的,算算时间,今日该是那人回府的第四日了——
“三少夫人,三爷来了。”
正想着,下人突然在门外通传,一下就拉回了苏淡云的思绪。
锦善一个激灵,当即手忙脚乱给苏淡云擦掉脸上泪水。
一转眼,屋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俊逸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苏淡云寻声望去,来人刚好绕过屏风,猝不及防就撞进了她的眸里,和她内心深处不敢触碰的那个身影重叠。
是的,这就是她的夫,是娶了她却从没碰过她的男人,也是即将承袭侯爵的永定侯府三公子贺怀琛。
记得十岁那年的夏天,她和父亲路过永定侯府的别庄,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他。当时他十三岁,骑着一匹枣红骏马在山上驰骋,那恣意模样一下就刻进了她心里。
后来她怀着一颗忐忑又喜悦的心嫁了过来,一心要好好做他的妻,以至苦等多年受尽冷眼也依然甘之如饴。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苦等来的竟会是那样一个结果
苦涩顷刻涌上心头,苏淡云放在锦被上的双手渐渐收紧,眼眶发酸,口中干苦得很。
贺怀琛一直心情复杂地低头迈着脚步,倒是没留意到苏淡云的神情变幻。
他记得十三岁那年曾瞥见过这妻子一回,只觉是个极一般的乡下姑娘,转身就把人忘了个干净。
谁料之后不久,父亲竟把他叫到跟前,仔细给他讲述自己年轻时如何被仇家追杀,如何误入了苏父开设的私塾被其所救,又如何在养伤期间见识了苏父才华与其成了好友,并提出结儿女亲家以作报恩,说完便要压着他应下这门亲事。
他素来喜欢按自己想法办事,父兄也一直都十分顺着他,当初他不想随父兄入军,非要科举入仕,父兄没想多久便点头同意,可这桩亲父亲却是说什么都要硬塞给他。
他不服不愿,直到父亲突发旧疾,临终前再三叮嘱,他这才不得不同意下来,又在三年守孝期满照父亲遗愿操办了婚事。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怨,恰逢大婚前南边突发大水,便想也不想就自荐到御前讨了赈灾的差事,成功逃离了这个妻子。
可他万没想到这妻子会对他用情如此之深,竟在听到他要娶平妻的传言时就立即吐了血
贺怀琛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也不知待会儿自己说出那个打算之后,这人会否再吐血一回?
想着,他双唇不禁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脚步渐渐在床前五六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三爷。”
锦善守在床前,见状连忙垂首行礼。
贺怀琛回过神来,轻嗯一声往床上看去,随即就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