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找上赵老二时他正被赵老汉逼着在院子里罚跪,赵老汉骂儿子的声音透过破败的院墙传了出来:
“兔崽子,你又干啥去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鳖孙玩意儿?”
“因为你,我老赵家的脸都丢尽了!”
“你要是有你大哥一样懂事,我跟你娘也不至于活成这样!”
“你滚!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唉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赵老二闷声砍柴,起先还一声不吭,见赵老汉咳的狠了,便倒了碗水过去给他顺背。
这人,看起来还不算是完全丧良心。
不过,能跟刀哥混在一起的可不是什么好人,江云对他还是藏了几分小心。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赵老汉顺了口气抬头朝外看去,透过敞开的木门看见江云,脸上顿时一喜。
“滚一边去!”
他扬起一脚踹了踹赵老二,而后高兴的朝屋里喊:
“老婆子!快看看谁来了!是江娘子啊!”
耳背的赵婆婆却像是突然耳聪目明起来,她快速从屋里走出来,连步子都利索了许多。
看见江云,她混浊的眼球一亮,勾起唇角笑得慈爱极了:
“江小娘子!哎呦喂,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快来快来!快进屋里来!”
说着,小老太太已经蹒跚着小脚走到她面前,领着她往屋里去。
江云推脱不过,又怕她太着急摔了,只能小心扶着她往屋里走。
赵家的房子比着她的荒宅好不了多少,却处处收拾的干净利落。
江云得出结论,这是一个能干又爱干净的小老太太,对她也更亲近了些。
相由心生,有些人你看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赵家老太太和黄家父子在江云看来都属这类人。
只可惜前世她只顾着干活挣钱了,从来都是避着人走,被人骂也是不敢还口的。
这边赵老太太拉着江云的手仔细打量着她,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
“哎呦,真好,越看越喜欢!江娘子,你多大了?可嫁了人?”
江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赵老汉呵斥起来:
“你看看你,怎么一见面就问这个?江小娘子可吃过了?让老婆子下碗面给你,老婆子做面的手艺比姓黄的那小子差不了多少!”
赵老汉比黄掌柜看起来年长一些,他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关系虽算不上太好,也是很熟稔的。
江云连忙阻止:“不必麻烦,已经吃过了的。这次来是有事想拜托赵大哥。”
赵老太太似是没听清,乐呵呵起身就往灶间走:
“好,吃饸饹面,老婆子做的饸饹面香着呢!”
江云想要阻止,张了张嘴又被赵老汉的话堵了回去:
“姑娘别嫌弃,就这面还是姑娘施舍的,今日就借花献佛请姑娘吃个便饭。”
赵老汉嗓门大,一说话就震得头顶草屑飞扬。
江云感念二人热情,却又着急想找到宋安,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赵老二似看出她的为难,放下手中的柴刀探头进来:
“有什么事交给我去做,你留下吃饭。”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江云将身上的包裹递给赵老二:
“你……可知上次县城来的兵丁去了哪里?我有东西想要托你转交。”
听她提起那些人,赵老二脸色一瞬间便沉了下去。
江云心下一紧,递出去的手便有些尴尬。
赵老汉见状劈头呼了赵老二一脑袋: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接过去!瘪犊子玩意儿!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可别说你是我老赵的儿子!”
好在,赵老二只一瞬便恢复了神色:“可是那人?”
江云迟疑的点头。
手上一空,包裹被赵老二拎在手上。
他转身大步迈了出去,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江云:
“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们远着些。”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赵老汉走在骂骂咧咧,怕吓着江云忙又说了几句好话。
又怕江云坐着尴尬,找了个借口便去给赵婆婆帮忙去了。
江云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竟忘了告知赵老二宋安的姓名。
不过,或许宋安没有真名也未可知。
江云心底默默祈祷,希望赵老二真能找到宋安。
在赵家吃了饭,江云又悄无声息买了几处无主的荒宅。
不知该喜还是悲,眼下镇上的宅子比村子里还便宜许多,就这牙行的人见了她也跟见了菩萨一样,恨不得把人供起来。
她不敢太张扬,每买一处宅子便换一个地方买,有时候还故意遮了面,或者换身衣服换个身份。
卖药材的银子很快被她花的干干净净,不过,她并不担心没银子。
要知道之前那处荒宅里可是还埋着不少粮罐子。
只是,眼下并不适合全部拿出来。
这才刚过了年,还不是最难熬的时候。
等到开春青黄不接,仅剩的粮食也吃完之后,才是真正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