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摩醯首罗天王大口吐出鲜血,剧烈的反噬让他五脏六腑仿佛碎裂移位,但他知道对面的江闻滋味一定也不好受,自爆法相代表着转瞬遭遇天人五衰,永退天人之位,再也无法施展先前的法术神通,神魂俱遭重创。
纵然这些天人法术神通,只在灭尽大定中才有如此种种神异效果,但摩醯首罗天王还是不得不佩服江闻处事的果决狠辣,对于能短暂成仙成佛的体验,竟然没有一丝的眷恋。
爆炸过后的迦叶尊者尸影,眼中伽马射线辉光仍旧闪耀游移不定,凋残诡怪的僧伽梨衣也回到了原主身上,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从华首重岩连番恶斗至今的两人,此时已经没有了生死相搏的力气,同时盘坐在了迦叶尊者对面的位置,开始了如今留到最后,也是最为艰险的博弈。
摩醯首罗天王喘着粗气看着江闻,露出遗憾但神色:“你今天非要按「他们」的意思,前来阻挠我成佛么?”
“成佛真的有那么美好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如此想不开?”
江闻纵然疲惫万分,仍毫不客气地立刻反唇相讥。
摩醯首罗天王眼中「疯智」光芒从未断绝,纵然身上的伤痕累累,却更像了一名饱经风霜、苦行断法的喜马拉雅山修士。
“就算你今天注定会输?”
“不,我今天必定会赢。”
摩醯首罗天王哈哈大笑,两人此时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又仿佛都有必胜的把握。
为此准备筹谋三百年的摩醯首罗天王,如今已是灭尽大定、乃至鸡足山中唯一的大阿罗汉,眼下迦叶尊者入灭在即,也唯有他才能承受住僧伽梨衣的恐怖反噬,江闻再怎么阻挠,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半天昏色越来越淡,眼下正如摩醯首罗天王所说,此时摩诃迦叶尊者眼中的伽马射线辉光,正死死笼罩在他的身上,却对于江闻不闻不问,乃至于显得不屑一顾,诡状百出的僧伽梨衣如裹尘沙地挪动着,正向摩醯首罗天王缓缓蠕动而来。
僧伽梨法衣刚接触到摩醯首罗天王的那一刻,也在他的肩上也留下了一片焦黑如炭的惨烈痕迹,表情都显得痛苦万分。
江闻在天塌地陷面前,依旧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朝着摩醯首罗天王说道。
“逍遥王,你真觉得鸡足山上只有你一位罗汉?”
强忍剧痛的摩醯首罗天王冷冷笑道:“那是自然。纵然安仁和尚也有罗汉之资,只可惜他和妙宝法王一样,沉沦于五浊恶世之间,随众生的颠倒而见知不正,空有罗汉之资,却未能断除尘沙惑。”
随后摇头说道,“若不是我劝妙宝法王悬崖勒马,如今也将沦为满身邪见的阐提,再无觉悟之理。如今这一局,终究是我赢了。”
江闻笃定万分地摇了摇头。
“可在我眼中,安仁上人也已经是世间罗汉。”
摩醯首罗天王对此嗤之以鼻,只用了四个字回答。
“焦芽败种。”
这个称呼,是摩醯首罗天王对于阐提之人的蔑称,阐提人与草芽之枯焦、种子之腐败者无异,故称为焦芽败种。如《维摩诘经》谓:“二乘如焦芽败种,不能发无上道心”。
而江闻却对摩醯首罗天王的轻蔑恍然无视,极为严肃地请教道。
“逍遥王,阐提人当真没有救了吗?”
对方点了点头:“那是自然,阐提意为断善根、不具信,安仁自从乐着生死、堕入阐提之后,便再无涅盘之期,更于如来性所以永绝。”
江闻却更加疑惑地问道:“可佛说众生皆有佛性,阐提也是众生之一,当然也具有佛性,为何就偏偏不能成佛呢?”
摩醯首罗天王冷冷答到:“你们汉地前晋道生法师独具慧眼,在建康提出阐提众生也具有佛性的主张,对此我也颇为佩服。但若是说阐提之人,能轻易从苦海觉迷、回头是岸,这便是无稽之谈了!”
但江闻却对他的说辞,提出了全新的质疑。
“逍遥王,「他们」告诉我世间阐提并有二种:一是断善阐提,起大邪见而断一切之善根者。二为大悲阐提,菩萨有大悲心,欲度尽一切众生而成佛,众生无尽,故已毕竟无成佛之期者。我看安仁大师所行所为皆在正道,你焉知他不是深具佛性的大悲阐提呢?”
此时的摩醯首罗天王,正遭受着袈裟前所未有的荼毒,寒鸦般的双眼紧紧盯着侃侃而谈的江闻,剧痛占据了他的每一寸精神,却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江闻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盘桓于僧伽梨法衣所带来苦痛,拼尽全力也无法挣扎的惨烈模样,终于展颜微笑道。
“逍遥王,你靠着天眼神通,看出了安仁上人身心早已是「焦芽败种」,却偏偏不知你的神通仍有疏漏,看不清那些无终、无始、亦无生死,亦无八方、上下所可适处的当面大阿罗汉!”
“如安仁上人这般的阿罗汉,前世今生已证得择灭,断除了一切润生之惑,过去的业种子虽然还在,但被圣道所引慧火烧燃,种子已然‘焦败’,不再感得三界异熟,不受后有。”
“这佛性是你我的本来面目,觉了而无染,毕竟无相。这,才是「焦芽败种」的正义!”
摩醯首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