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凌司远想到了四年前。
那是个冬季的深夜,气温非常低,穿着羽绒服围着厚围巾也无法抵抗寒气的侵袭。
凌司远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的凌威,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淡了下去,嘴唇苍白。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凌威双眼无神,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整整十分钟过去了,他口中只剩下了这句话。
凌司远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曾经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仇恨,恨到恨不得凌威以死谢罪,来弥补他这些年受过的苦难,为凌威当年自己做的错事赎罪。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凌司远才知道自己的心那么疼,他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做不到把自己包裹起来,不去感受感情。
“都怪我,害了孟灯的妈妈,也害了孟灯……”凌威哽咽着,极其费力的说出这句话。
他已经病到骨瘦如柴,每天只能靠补充营养液维持生命。
而就在刚刚,那条电视上滚动播放的新闻,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飞机失事,乘客和机组人员无一幸存。
而那趟航班,就是孟灯离开阳城的航班。
凌威虽然
人在医院,但他什么都知道。
那是凌威的最后一个晚上。
他就在这种自责悲痛伤心的状态中离世了。
抱着以为亲孙女出了空难的自责情绪走的。
凌司远有整整三天一句话没说,办妥了凌威的葬礼后,他在家里躺了整整三天。
就算是再强大的心脏,也难以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更过分的是,在凌威头七刚过的那天,凌威的父母就又出去玩去了。
他们本来就和凌司远没有血缘关系,这些年不生活在一起更是连基本的感情牵绊也没有了,凌司远的去世对他们来说只是个普通熟人的离世,对二人的影响可能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就烟消云散。
自始至终,走不出来的只有凌司远一个人。
而彻底击垮他的,是当他把自己困在黑暗中活的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两年之后,他偶然得知孟灯还活着。
这不是惊喜,而是打开了他仇恨门阀的一双手。
尤其是他得知孟灯是和林维幕一起走的,就更是对孟灯恨之入骨,凭什么她间接害死了凌威,还能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而凌司远就要活在黑暗和悲痛中?
凭什么?
从那一天起,凌司远就开始布这个局,开始准备让孟灯为他受过的苦一一还账。
可在他还没有开始自己的计划前,就病倒了。
那一次很严重,在医院整整住了两个月,也是那一次认识了江医生。
一个明明有钱有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男人,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住院,身边没有人照顾,这也太不正常了,后来江医生了解了一些凌司远的故事,两人才真正成了朋友。
后来关系的进一步深入,是江医生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从阳城到了龙城,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了孟灯。看出了这就是让凌司远惦记了那么多年的女人。
得到消息后的凌司远立马赶到龙城,开始了自己新的计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医生可以算得上是凌司远的救命恩人吧?
转眼间,这些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有多久?
久到凌司远拼命想要去回忆的时候,竟然会觉得恍惚。
凌司远站在重症监护室的走廊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直到一侧的手术室门打开,里边的人被推出来,他才深吸一口气,把思绪拉回来。江医生的办公室在三楼,那里是
人最多的外科科室,凌司远料到了人一定会很多,也不着急,慢慢从楼梯上上去。
他已经尽量靠边不给占着路,但还是被挤得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突然从后边冲过来一个人,急匆匆的穿过人群,接连推了好几个人,凌司远也没能幸免,被他挤了一下,感觉到手臂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了一下。
“欸你干什么,你小心一点!”凌司远不悦。
那人回头,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小男生,头发染成了五个颜色,很是引人瞩目。
不过他倒是挺有礼貌,立马回头朝着凌司远又是点头又是弯腰,不停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要去看病人,实在太急了,对不起对不起。”
到医院来的人谁不是着急的呢,凌司远也理解,朝他摆摆手,也不再计较什么。
江医生的办公室门口还站着好多病人,都在排队等着让江医生看病。
凌司远跟在队伍的最末尾,不插队,老老实实的等着,反正今天请了一天的假,也没有别的事,一点不着急,站在队伍里悠闲地四处观察,他平常碰到的人都是商场上的人,各个衣冠楚楚装模作样,今天到了医院,看到这里
各个层次的人都有,到是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些接地气的烟火气息。
你别说,凌司远还真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大概一个小时后之后,凌司远终于排到了。
他抬手敲了敲门,故意问里边的江医生,“请问医生,我可以进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