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死了,老二死了,可我什么都忘了,但我记得还有件心事未了,那就是要报仇,仇人是谁呢?仇人是老三啊!”
“后来药伯知道了,想阻止我继续错下去,他虽然是为了藏宝图,可他也是看着老三长大的,多多少少有点感情,所以老三被勾魂那天晚上,他抢在我前面抱起老三,不让我有机会针刺肩井穴,后来回了己勿轩,他也不让我靠近老三。”
顿了顿,孙神医忽然感慨道:“事实上,我身上只挂了两条人命,秋荣是自杀的。”
“老三醒来以后,他已经猜到老大和老二是我杀死的,所以他开始忏悔了,在己勿轩的床上,他拉住我的手忏悔,说了那些话,最后也是他拉着我的手按在他的肩井穴上,用针刺了下去。”
真没想到,白秋荣的死更加复杂,难怪前几天去看白秋荣的尸体时,他肩井穴上的红点偏移了几分,原来是他自己刺死自己的,只是他那时候身体虚弱,很难掌握刺针的力度,才会出现偏移。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他们的尸体,所有前尘往事,好像都回来了,我的仇报了,心事也了了,一切事情都涌上了心头,小白,我说的这些都对么?”
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林熙纠正道:“老先生,其实您记错了,而且记错了两件事。”
“第一,被你所杀的,死在你手下的三个弟子,其实从来都是以你为重,就像三先生说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
“为什么呢?因为你是他们最尊敬的师傅,虽然现在社会开放,不像旧时代那么严苛,也不禁止老夫少妻黄昏恋,可如心才十八岁啊,严格来说她刚刚成年,还是个刚长大的孩子。”
“而且如心是您的徒弟,师傅和徒弟结婚,不管在旧时代还是现代,都是社会大忌,况且你们还是老夫少妻?”
“而且您早已经成名天下,又担任中医药协会的会长,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们该怎么议论你,到时候你这辈子苦苦积累的英名,不都要毁于一旦么?”
“甚至为了社会影响,政府也不会容忍,所以他们杀死如心,并非全是为了《寒鹊要论》,而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因为你的名声和荣耀,比他们的命还要重要。”
林熙的话让孙神医想起,凤凰节的那天晚上,段春浪在药庐说的低喃,其实他当时听见了,也曾动了恻隐之心,却因为被仇恨蒙蔽双眼,最后已然没有收手。
回想过去,孙神医露出茫然:“我又错了么?”
林熙再次纠正道:“您不是记错了,而是全忘记了,如心给你说过,要以仁者之心对待病人,他们杀了如心,对你来说是丧心病狂,可那也是病啊。”
“但是你呢,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的仁心又趣哪里了,可以试想,如心两个字加起来是‘恕’,己勿两个字加起来是‘宽’,可见圣人的宽恕就是仁心。”
“可到了你这里,你什么都忘了,连如心带给你的仁心都忘了,老先生,你辜负了如心,也忘了如心带给你的医术最高境界,你只记得仇恨。”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孙神医突然变得激动:“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仁心,是仁心呐,这世上,医术都只是皮毛的事情,唯有医者仁心,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啊,谢谢你小白,是你点醒了我······”
就在这时,孙神医又像是得了魔怔,开始否定自己:“不对,不对啊,你怎么会这么聪明,就跟当年那个人一样,我真的很敬佩,敬佩你们的仁心,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他啊。”
“这辈子,我只佩服他,我毕生追求的道理,他却像与生俱来早就拥有了,可惜啊,晚了啊,要是我早能想明白,也就不用这么痛苦啦,”
侧了侧身子,孙神医愈加感慨:“要是你和他相遇,你们肯定能成为知己,我对不起如心,对不起老大他们,更对不起他和那个女孩啊,我这辈子造了那么多孽,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
林熙不知道孙神医口中的那个“他”和“女孩”是谁,但也能听出那是他的遗憾,是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可谁没有年少的时候,谁又没有遗憾呢?
所以林熙并没有深究,而是怜悯的看着这个老人忏悔!
也不知何时,孙神医的眼泪打湿了衣襟,声音哽咽:“小白,谢谢你,让我想起了很多,已经忘记的重要事情,你们不用难过,药伯传承了《寒鹊要论》,虽然他走了,但我相信他不会让我的衣钵断绝的。”
“这辈子,我已经没有遗憾,我应该去找他们了,向他们赔罪忏悔,你们应该为我高兴,我这辈子欠了太多的债,做了太多的恶,每天都在受痛苦折磨,只有现在才是最轻松的,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多想做个普通人······”
这是孙神医最深刻的悔悟,也是最真诚的忏悔,然而事到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晚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可就在这时,林熙忽然惊呼道:“老先生,你怎么了!”
只见背对林熙的孙神医,不知怎么的身子歪倒,就那么到了下来,吓得林熙赶紧去扶他,却发现他已经面色紫黑,五官肌肉不自觉的扭曲,嘴角还溢出了黑色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