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主治医师推推眼镜,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离婚律师。”我诚实地答道。
“呃……你们离婚律师是不是经常帮着抓出轨,侦查能力相当强啊。”主治医师歪着头,眉尾上扬。
我:“……”这位医生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些。
我再次走进病房,只看见何苗光着脚站在地面上,一脸局促地等着我。
我连忙把她扶回到床上,她还没坐到床上就立马抓住我的手腕,一脸恐慌地说道:“律师,你能帮我离婚吧。你能帮我离婚吧!”
“离婚是你自己的事,律师只是帮你跑司法流程而已。”我捏紧何苗的手,“你也别太着急,就算我帮你诉讼离婚也要走流程,流程是要时间的。”
“要多久?”何苗根本不可能做到不着急,她见我宛若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一般。
“你这种情况应该可以一次判离,大概要几个月的时间吧。”
“几个月?那么久?”何苗说话的语气还带着僵硬的磕磕巴巴,应该是她长时间又聋又哑导致的后遗症,口齿并不清楚。
“已经是最快了,这种情况下,卫围估计不会出庭,如果要公告的
话有可能还会拖半年。”我无奈地把最坏的结果告诉她。
“要,要一年……”何苗的嘴唇不停地抖,“一年,我,我要躲去哪里?”
“你能去哪里?我还没同意你出院呢。”主治医师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口走过来。
“他会不会来医院找我?”何苗紧张地说道。
“找你?他有这个胆子吗?也不看看这边是什么地方。”主治医师的手指搭在眼镜边缘,扫了眼这间病房。
这边是专门治疗嫌疑人疾病的医院,安保级别相当高,不比监狱差,所以这边的医生也有这个自信。
知道人生安全得到保证,何苗也放心下来。
我感激地看了那位主治医师一眼,这人看着年轻,关键时候还是非常靠得住的。
眼见这边没我什么事,我也要起身离开,离开前我把我的名片给了主治医师,表示如果何苗有任何情况都可以跟我联系。
临走的时候,何苗又叫住了我:“律师,如果可以,你能帮我打听下我家的情况吗?我好多年没跟家里联系了。”
我答应后就回去翻了下日程,抽了个周五的时间先飞了趟何苗的老家,找到了何苗的大伯和母亲,
他们知道我是为何苗的事而来,都很惊讶。
何苗的大伯把当年他为了何苗的事奔波的材料都拿出来,摊了满满一桌子。
“律师,我真没想到,真有人会来帮我们……”何苗的大伯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为了这件事官司都吃过了,可一点转机都没有,何苗这件事,就是个死结啊。”
“也不是,有转机的。”我仔细看着桌上的几份复印件说道。
“转机?什么转机?”何苗的大伯眼前一亮。
“现在何苗已经恢复自由之身了,我们打离婚官司,卫围家暴虐待何苗,完全符合婚姻法中法院可判决离婚的事由,我有信心一次判离。”我说道。
“太好了!律师!要我做什么,我跟你一起去!”何苗大伯一下站起来。
“我要去何苗领结婚证的地方调取他们的结婚档案,另外,我查过了,卫围在我们那边暂住超过一年,我可以在我们当地法院提起离婚诉讼。”
“太好了!太好了!”何苗大伯摩拳擦掌,“我还怕卫家手眼通天,到他们老家不好办事,能在你们那边起诉真的太好了!”
晚上我麻烦那位主治医师连线视频
通话,让何苗与大伯还有母亲见面说了几句话,主治医师虽然满脸的不高兴,可还是破例帮了我们一次。
第二天一早我就飞到卫围老家,到当地的档案局调取了何苗和卫围的结婚材料,可在看到那张结婚登记表的底单时候,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暗叫了声不好。
后来我去法院立案的时候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那一点点微末的区别不会被看出来,没想到法院立案审查依旧严格。
“律师,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窗口小姑娘笑嘻嘻地说道:“你看看,原告的身份证号码和结婚登记上的不一样啊。”
还是被看出来了,我捂着额头说道:“这个我可以解释的,你看照片上是一个人。”
“这个我可看不出来,万一是姐妹呢。”窗口小姑娘笑着把案卷退给我。
我真心觉得头疼了,当年卫家逼何苗跟卫围领证的时候,何苗还差半年到20岁,所以卫家就在身份证上做了手脚,把何苗的年龄改大一岁,这就导致结婚登记表上的身份证号码跟何苗真实的身份证号码是不一致的,而法院立案必须保证原被告当事人的身份真实
,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两个不一样身份证号码就应该对应不一样的人。
换句话说,我必须要证明结婚登记表上的何苗就是身份证上的何苗,而如果要证明这件事,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打行政诉讼,起诉当年民政局登记婚姻的材料有误,要求民政局撤销后重新出具登记有正确身份信息的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