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也是好事,因此惹人眼红更不是她的错。无辜百姓好生过日子反倒惹出灾祸,委实是官府之过。”苏澄嘟着嘴使劲儿点头,得意的瞟了柳小七一眼。贾琮抬目看着苏澄道,“然而,澄儿,你要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做虚假广告。”
苏澄眨眨眼:“何谓虚假广告?”
贾琮道:“挂羊头卖狗肉就是虚假广告。比如,官府乃是百姓的父母官、皇后当母仪天下、民重君轻,这些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虚假广告。从古至今,除去极少数的几个清官,其余官吏都不是百姓之父母官。他们只是朝廷派来治理朝政的管事而已,与寻常百姓没半个铜板的干息。皇后漫说不会母仪天下,连母仪后宫都是不可能的。至于君与民哪个重,看小七他们家不就知道了?”
苏澄悯然朝柳小七望去,柳小七避而望月。
“我们看柳四婶之事稀松平常,是因为我们比你大,我们比你经历多。我们最初也和你一样,相信了朝廷挂的羊头。遇到了一块狗肉,以为偶有贪婪不义者,十分气愤;还想着抱打不平、告发赃官。后来才发现,纵然那赃官被朝廷办了,也不是因为他卖了狗肉,而是因为我乃荣国府的子弟、贾代善的孙子,我家权势比他大。竟是与是非黑白毫无干息。再后来,遇到了十块、二十块狗肉,我便有几分怀疑这朝廷莫非卖了许多狗肉?到现在,统共就没看到过几块羊肉,朝廷上下满满的皆是狗肉,我才明白,合着人家朝廷根本就不卖羊肉。澄儿,长大、就是渐渐看清楚此事的过程。”他拍了拍苏澄的小肩膀,“你很聪明,但还没长大。”
苏澄睁大了眼,有点懵。
贾琮又指着柳小七:“比如他们家吧。他们家的人都很不俗,他祖父论理说应当早看出来朝廷给他们的不是羊肉是狗肉。但为何还死心塌地,以至于朝廷连个正经天子都没有了、还要死守着对阖家有害的规矩呢?这个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柳小七不觉盯着他看。
贾琮接着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一种心理疾病。我以前跟你说过心理疾病吧。”
苏澄咬着嘴唇点点头:“人,因为各色缘故,所思所想与正常人差异极大。虽平日里看着不是疯子,实则是另一种疯子。”
“不错。”贾琮道,“二百年后,在西洋瑞典国都城斯德哥尔摩城,”柳小七不禁微微震了震。“有四个劫匪抢劫了一座钱庄,抓了钱庄的四个伙计为质与彼国五城兵马司对持数日,捕快最终抓住劫匪救出了伙计。不想那四个伙计竟然都替劫匪求情。”
他故意顿了顿,苏澄不禁问道:“他们为何要替劫匪求情?”
贾琮长吐了口气:“因为他们觉得劫匪是好人。”
苏澄拿胳膊撑在几案上问道:“劫匪去打劫还抓他们当人质,怎么会是好人呢?”
“他们觉得,劫匪完全可以杀了他们。偏非但留下他们一条性命、还给他们饭吃,必是心中慈善的好人,因为迫不得已的缘故才走上那条路的。”
苏澄拍案:“留下他们性命难道不是为了以活的人质要挟官府好放他们逃跑?不给他们饭吃、他们饿死了,外头的捕快没有了约束不就直接乱箭射死劫匪了?”
“没错啊!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贾琮偏了偏头,“但那几个伙计就是那样想的。所以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一种病,受害者对加害者非但不抱怨、反而因为加害者没有对他们更坏而感恩戴德。你看——”他一指柳小七,“他们家整整一个家族不就是如此么?他们只想着天家留了他们性命、给他们饭吃,就没想过天家不许他们娶媳妇、养女儿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苏澄听罢想了会子,看着柳小七怜悯不已,仿佛在可怜一个疯子。偏她口里还低声喃喃道:“好可怜……”柳小七本已让贾琮说得心头乱如麻,迎面撞见苏澄的眼神,登时恍如胸口压了个大沙袋似的闷的慌。
贾琮重重叹道:“对了,得了心理疾病的人多半不知道或是不肯相信自己病了、或疯了。”
苏澄看柳小七之神情愈发怜悯了,脸上写着:这么年轻好看功夫这么高强的少年竟是个疯子!口里又低声念了出来:“好可惜……”柳小七胸口的大沙袋又多加了一个。贾琮还欲再添几句话,陈瑞锦以目止之;二人眉来眼去半日都没说话。苏澄又说道:“琮师叔,他们家如今离宫了是不?”
“是啊。”贾琮道。
“从前是宫里头借女子给他们……那个……”苏澄抿了抿嘴,极快的觑了柳小七一眼,“既已离宫,他这样的还没娶上媳妇是不是就光棍到老了。”
贾琮拍掌:“是了!如今你们家预备如何?生儿育女这种事粉头也不肯做的。你祖父若还想留着宫里头的规矩,你们家的人口就到此为止了。”
柳小七茫然,好一会子才说:“这些事祖父大约还没想过……”
贾琮道:“他该不会以为天下二三十年之后便能得新君而一统吧。纵然能,谁知道新君是个什么性情?就肯依着从前的规矩将你们养在大内?养着你们这一大家子得花许多银钱。除去日常花销,还得替你们养媳妇养女儿。须知寻常男子辛劳一辈子也只为了养个媳妇、女儿。说不得新君会另外张罗一队火枪手为护卫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