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城墙垛口边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不断靠近的贼军。
贼军已经冲到距离城墙还有三十丈了,冯锆右手高高举起:“张弓!”
“是。”
士卒们纷纷拉开弓,箭在弦上,瞄准了下面的贼军。
又近了,已经不到二十丈了。
一个身穿铠甲的大汉手持大刀,冲在最前面。
能穿得了铠甲,说明他的官职不会太低。
他在奔逃,晃动间,北辰萧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但可以想象到那张脸上现在肯定是兴奋和狰狞交杂在一起。
王世常安安稳稳的坐在马上,目光一转不转的盯着南城门。
那里城头上,现在还是一片安静。
但王世常可以想象到,用不了多久 ,那里的守军就会崩溃,就会逃散。
甚至,他们现在就已经逃了?
是不是城头上只是虚张声势的插着旗子?
自己并未围城,留出了北东西三座城门,他们要逃,很容易。
余七守此时,却是感觉有些不妥,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北辰萧在想着如果自己是冯锆的话,应该怎么安排。
他的思绪被冯锆的一声大喝给打断了。
“放箭!”
“放箭……”
下面低级军官的喊声响成一片。
接着,一阵弓弦震动的声音响彻城头,数百张弓一起发射,飞矢如雨,朝着城下笼罩过去。
甚至都不需要瞄准,因为贼军的阵型实在是太密集了。
那么多人一窝蜂的冲上来,只要往下射就行,是不大容易落空的。
厢军的弓,射程本来也不算短。
再加上是在城墙之上,占着居高临下的便宜,射程就更远了一些。
数百支箭,对贼军造成了相当大的杀伤。
北辰萧看的真切,冲在最前头的那大汉,身上被射中了足足七八箭。
以他一身铁甲的防御力,或许一两支箭不算什么。
但现在这七八支,可就难以承受了。
尤其是有一支箭,是从斜上方狠狠的钉进了防御力薄弱的脖颈,给他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这大汉身子晃了晃,便是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而跟在他身边的那些贼军,中箭者也是颇多。
他们身上别说是铁甲了,连棉甲或是皮甲也没有一箭,只是单薄的布衣,根本无法抵挡锋锐的箭簇。
只要是被射中的,便非死即伤。
由此就可以看出来,有一件甲胄和没有甲胄,区别是何等之大。
死在这一片箭雨之下的贼军,只怕不下百人。
整个贼军的前面一块,整个被削掉了。
似乎只是一刹那,那些正在冲锋的士卒就已经躺在地上,他们身上中箭,鲜血横流。
有的直接就死了,而更多则是受了伤,躺在地上大声的惨叫呻吟着。
北辰萧眉头跳了一跳,他根本没想到会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后面那些跟着冲锋的贼军也被吓到了。
他们冲锋的势头顿时被止住了,脸上的激动和狂热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畏惧和惊慌。
他们似乎这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是打仗,打仗,可是要死人的。
人家不会等着你去抢掠,而是会奋起反击,而被攻击者的反击,带来的就是攻击者的伤亡。
他们都止住了脚步,惊疑着不敢再往前冲锋,他们也有不少攻城经验,敏锐的感觉到了这里的守军似乎比较难对付。
但冲起来的上千人的队列,不是他们想停就能停的。
尤其是这支队伍的军官队伍还不是很强力,执行命令的能力也不是很强。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但是后面的人还在惯性的向前冲。
于是就出现了推搡和拥挤,后面的人停不下来,或是撞在了挡在前面的人身上,或是直接将其推倒。
前面不少贼军都被推倒在地上,而有的更是被人从身上给践踏而过,又是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他们犯了最大的错误,犹豫。
若是他们此时能及时前冲的话,至少可以给城头守军造成相当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不能那么从容的射箭。
而他们若是及时回头撤退,也可以脱离守军的射程。
虽说肯定会有一小部分再射程之内,但至少大部分都会撤出去。
而他们既没前进又没撤退,而是减速,在原地彷徨的不知所措。
贼军军官队伍经验缺乏的缺点,在这一刻展现无遗。
而这时候,冯锆又是一声大喊:“射!”
又是三百余支利箭狠狠的射了下来。
离着城墙比较近的那些贼军,又是跟被割倒的麦子一样,刷刷的倒下了一片。
如果城下的士卒是北辰萧麾下的军兵的话,此时会咬着牙,不惜命地往前冲锋。
只可惜,他们从来没接受过腾云城新兵大营中那样的训练。
他们的战斗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是相当之一般。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撤退了。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