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童听着静静无语。
白斯言早就领教过她的倔,能在牢里吃苦一个月的人,怎么能轻易地答应他的要求。
他是有备而来的,于是又说,“你和李景和在牢里,估计不清楚外头什么情况了。”
见她安静,他就徐徐地说。
“别想着那个姓童的能救你出去,他表妹在香港放火烧了梁爵士的公寓,还偷走一大笔钱。两人才从香港逃到了这里来投靠亲戚。现在那梁爵士追了过来,砸了那姓童的车行,又要他交出表妹,表妹跑了,他正自顾不暇呢。”
“更别说你的朋友张小姐,她就一个学生,人小式微,在外奔波了多久,却也只能来求我,让见你一面。”
白舒童听着,才知道原来她能和秋晓见面,也是面前人松口的。
她紧紧握了手,指尖掐入了指腹。
“还有你邱宁的家,没了你和李景和,听说这债主一帮帮地上门去,断了两个月没交过债款了。你喊青妈妈的人被吴家人逼到跳了池塘”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白舒童。
白家的事根本动摇不了她的心,可是这妹妹心是软的,知道谁对她好,知道得为谁流泪。
静静不语的这时间里。
她脸上是泪痕。
见他看过来了,白舒童抬手抹掉了眼泪,吸了鼻子,转向了一边,咬着唇。
白斯言做过无数的生意,最知道怎么去谈判。
他拍拍她的肩膀,然后缓缓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已经拟好的协议,“如果你应承了,帮了白家度过这次的事。你要的三千块,我可以给你。你和李景和诈欺的事情也可以一笔勾销。”
桌子上又是那张白舒童看了无数遍的供词纸。
外头的风刮得窗户砰砰响。
是暴雨要到来的前夕,天空都额外的浑浊,风将高大的梧桐树都吹弯了枝丫。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抹掉了泪痕,眼里如死灰,冷静无起伏地说,“我要五万,其中一万,要你立刻就汇给邱宁。”
白斯言以为她会大骂他。
但是意外地,她很平静,脸如死水。
抬了眸子,凝着恨意,同他只要了更高的钱。
只要事情能解决,这钱白家也不是给不起。
白斯言点头,答应了她,还说,“我也不知道你出去以后会不会反悔,倒打我一耙。这承认诈欺的纸签了,当做协议。”
白舒童也不傻,说,“看到邱宁的债还清单据,我再签。”她站了起来。
“一次性付清不可能。付清了,你赖我账呢?”
“那便算了。”她又要转身。
白斯言又压她坐下,“诶诶诶,急什么。每个月我打款,清债的单据按月给你就是了。”
“行。”
如果从她这里有些事情就能迎刃而解,那即使是这样的方式,又怎么样呢。
至少,这不会是最坏的打算。
不是嘛
上海的深秋很冷,街上的梧桐树全都由绿转了黄,全部簌簌地落在了道上,从巡捕房出来,白舒童就直接被接到了白公馆。
白斯言带着她进了客房,让她就在里头住下,给她时间去熟悉白曼露的一切。
杨淑青的确是因为白曼露的事情,受了打击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后躺在了床上,靠着喝中药提心神。
将她唤到了床边,拉着她的手说,“乖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委屈你了。”
白舒童从她的手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没有话要同她说。任由着她伸了手抚摸她的发丝,她的掌心依旧是温的,她的身上也依旧有好闻的檀香味,手从头顶到发尾,慢又缓,充满了温情,可是白舒童却没有了触动。
迟来的这些关爱的话语,有了价量表后,一丝丝都暖不到白舒童的心里去,她只别扭地站着,面无表情。
杨淑青缓了语调,重复和她哭着说,“只要这件事过去了,瞒过去了,就会好的。你在邱宁的事也会过去的。”
白舒童麻木地走出来,又被带着到离洋房不远的一处住处去。
这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仆人,出入管得严格。
屋里只有一个养着胎的白曼露在走动。
白舒童第一次见到她,都不用问,就知道她是谁。
双胞双生。
自然就有这种牵引。
她目光下落往她肚子看,白曼露的肚子还不明显,但是穿的已经是宽松的衣服,桌子上也放着一盅盅炖出来的补品。
两人都缓缓地打量着对方。
他们有一模一样的脸,在外人看来根本就分不清区别。而其他的微微的体态、神态、说话的方式上的区别。
都要求白舒童要在短短时间内改掉她自己,同白曼露靠拢。
最大的不同。
是她的六指。
从白舒童出生开始,就让她备受指摘的六指,白家的人替她安排了医院,帮她做了切除手术。
手术也就一下午的时间,美国医生切完了那一小节多余的人体组织,用手术钳夹着给她看,开着玩笑对她说,“来吧,勇敢的小姑娘,手术很成功,和它说个再见吧。”
困扰她那么多